母亲说,父亲昨天买了好多菜,做完后,两个人围在桌子旁边发愣。
母亲说,父亲天天看中央新闻后面的天气预报,每每说到北京下雨下雪时,他就不住的叹气。
母亲说,父亲找人定做了一个书柜,把她以前买的那些乱七八糟言情
小说都装起来,归整好了。
母亲说了好多,梁悦这边只知道闷头痛哭,插不上话。哭着哭着,胳膊被人从后用力拉起。她满脸是泪在冰冷的阴影下可怜兮兮的回头,正迎上拎着两大袋东西沉默不语的他,脸上两道入鬓的剑眉拧在一起。
电话那边母亲还在絮絮的说着,梁悦只好在他的注视下听着。泪汪汪的她终于放下电话时,他才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像抚摸小动物一样拍拍她的头:“乖,别哭了,想回家咱就回去看看。”
兔子眼似的梁悦摇摇头,“打死也不回,不管怎么样也得先把钱赚了,把男人找了再回去。”
他看她许久,随即淡淡笑着回身,弓腰,低头对她说:“上来。”
她不耐烦的问:“干啥?”
他说:“你身体不舒服,我背你回去。”说完还不忘拍拍自己宽厚的后背以示安全。
四周打量一下,确定没有行人,梁悦决定就让自己任性一把,说到底,她和家里决裂说到底他也是有一点责任的,所以蹦上去时,还心理黑暗的故意向下压一压。
他的身子随她的上来猛然一沉,他固定好她的位置后,又空出双手把东西拎上,然后扶在她的腿上,开始慢慢往家走。
平稳而安全的后背是他对她默默许下的承诺。
他在心底发誓,一定要让背上的女人过上最好的生活,一辈子。
他走的非常慢,一步,一步,脚步踏实。好像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跌回悲伤,接着哭鼻子。
沉闷的空气和外面喜庆的气氛有些不符。为了让她恢复以往的欢快情绪,他斜过脸笑着问:“我说,你是不是该减肥了?人家是猪八戒背媳妇,我们家是老公背猪八戒,太不人道了!”
梁悦恨道:“切,不满意就换人,想背的人多着呢!”
放在腿上的手猛地勒紧,“不许,你敢找别人背,我就不给你做饭吃,饿死你。”
识时务的她赶紧乖乖闭嘴,紧紧趴在他因上楼而倾斜的背上。
声音又停了好久,突然他说:“不行,明天我就帮你搬出来和我一起住,好东西还是放在身边比较安全。”
梁悦为了表示自己的抗议,扭过头在他耳朵上咬了一下。
“抗议无效,这事儿没讨价还价的余地!”他也不躲闪,坚定的回应。
于是委屈的小媳妇儿梁悦在大年初三那天躲在手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的男人背后,极其愧疚的看着因不放心她独自过节先行返回来的方若雅。
虽然同居不是啥丢人的事儿,可是抛下组织,放弃流氓身份和男人私奔,说起来是有点没人性。所以方若雅的叹息和无奈也被她理解成为无声的鞭笞。
黑了半天脸的方若雅最后只能扯嘴角冷冷问:“你们租房子也好,咱们也就有据点儿了。以后姐几个肯定要时常骚扰,你同不同意?”
她问的是那个要拐带走她姐妹的男人。
方若雅比他忠磊矮了一个头多,可是那种想保护梁悦的情绪还是感动了钟磊。他紧紧握住梁悦的手,表态说:“我们家当然欢迎我们的朋友。”
“那就好,你们赶快走吧,别耽误我睡觉,这两天,天天打麻将我都困死了。”她突然表现的很不耐烦,回身进门,然后学顾盼盼模样,抬脚把门咣当一声踹上。
梁悦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还想敲门进去看看方若雅,钟磊揽过她的肩膀安慰:“走吧,她没生气。”
瘪嘴的她跟他下楼,然后又跟他出了大门,上车,换车,她都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二十一岁的他看起来很成熟,宽大的后背和挺扩的肩膀似乎在证明自己完全可以承担起生活的重任。
可是即使如此,心里忐忑不安到底还是有的。
那个他租下的房子究竟是什么样,那个未来的家真的能抵挡风雨吗?
她一无所知。
阴云密布的天空中,雪花没有预兆的开始飘落,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习惯冰雪气息的的梁悦呼吸着凉凉的空气,突然觉得很惬意,笑呵呵迎看冰冷的雪丝在风中飞舞。
他的肩膀和自己的头顶一眨眼的功夫已经灰白一片,可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冷意。
背后的他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双手撑起一方空间为她挡着风雪。
一件薄薄的羽绒服下,他低头俯身,贴在她的耳畔,“丫头,我爱你。”
温暖的气息让梁悦突然满眼是泪,终于决定了:嗯,啥也不说了,就他了。梁悦宿醉从来都不影响工作,这也是她让韩离最为佩服的地方。
每每与客户谈案子应酬,与司法大人们拉关系,一律来者不拒,且三盅全会。第二天在场的人拖着残了的腿和呆滞的大脑走到严规时,她早已正八经的板起面孔在电脑前处理公事,好象昨晚跟大家在一个桌子上豪饮的人不是她。
就像,现在。她一身黑色套装,衬衫窄裙间没有一丝柔美的气息,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却丝毫没有影响语气的严肃和专业理论的扎实,手里的卷宗拿个稳稳当当,跟他讨论案子甚至连眼皮都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