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手机屏幕神色空白一片,周辅深反复在对话框里删删改改着,而在此刻,正在沙发后面带着橡胶手套拖地的纪明直起腰来,对刚才的那通电话提出质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哪个时候要看江燃的脸色过日子了?”
周辅深的思路被他打断,恍神间却是想起了过往的一些画面,但他此刻无心跟纪明诉说,又或者说,他这一生都不会与外人分享这些……独属于他和江燃的时光。
于是顿了顿,他便敷衍道:“只是个比喻而已,不然你要我怎么说?”
纪明见状叹气:“说真的,看你刚才接了电话那么生气,我都觉得你何必呢?既然心里惦记人家就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再竭尽所能去求复合啊?干嘛非得藏着掖着,背后搞那些手段,你都不觉得累吗?”
周辅深冷冷道:“我是请你来当婚姻调解师了吗?”
“不是。”纪明认命地蹭了蹭地板道:“你是请我来当家政了。”
周辅深没理他,半晌放下手机,走到玄关拿起了外套就要出门。
“你要干嘛去?”纪明好奇问。
“去见江燃。”周辅深坚定道:“他刚被人欺负了,作为丈夫我有义务给他找回场子,并且让他心情好起来。”
“你怎么让他心情好起来?”纪明莫名其妙:“他现在见到你只会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死你。”
周辅深唇边挑起一丝弧度道:“他不会咬死他最喜欢的鸡崽子的。”
“什么?”纪明满头问号:“我没明白,所以你现在是要去外面抓一只活的风暴鸡崽给江燃养起来吗?”
他是真的迷惑,然而周辅深心里正在设想的那个、有些惊世骇俗的见面计划并不想为人所知,于是转瞬就对他冷着脸道:“你要是想辞职去说相声,我随时都可以满足你。”
纪明闭嘴了,但他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周辅深走到门口,扶着拖布把手,望着周辅深的背影,就像看到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终于学会去拱白菜的沧桑老母亲般,饱含热泪地欣慰道:“虽然正常来说我应该阻止你,但是现在不管你做什么,只要能把江燃哄回这个家,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周辅深:“………”
……
……
从酒店里出来,江燃开着车一路疾驰,街边繁华喧闹的夜景在车窗外呼啸而过,却只换来他的心烦意乱。
明天会怎么样?他忍不住想,那么多人都听到了那个刘总的话,也看见了他失控打人的模样,网上会不会又充斥起有关他的闲言碎语、造谣中伤?甚至是流传出他的照片,打人的视频……
不行,不能放任自己再想下去了,江燃的手指紧紧握住方向盘,前方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小区的影子,他放缓速度,挂挡拐入小区门口前的空地,一些跳广场舞的大妈习以为常地避让开来,小孩子正追着篮球满广场的跑,路边摊的小贩充满热情地招呼着,怎么看这都是一副温馨祥和的日常画卷,但这些鲜艳热闹的场面,此刻却丝毫都感染不了江燃。
他满怀心事,打着方向盘,刚准备掉头驶进地下车库,视角余光处就倏然闪过一道暖黄色的影子。
嗯!?
江燃迅速眨眨眼,以为自己喝多了眼花了,但侧过头仔细看了下后视镜,他的确看到一个风暴鸡崽正挥舞着小翅膀,朝他车屁股后头追了上来。
???
江燃目瞪口呆,手底下一抖,车轮就打了个滑,但还好只是蹭到了路肩上,而这时那只风暴鸡崽也追上来了,举起翅膀拍打着他的车窗,引得小区门口出来锻炼的住户都纷纷驻足观看。
这到底是什么鬼?
离近了看,江燃才发现那是一个穿玩偶装的“风暴鸡崽”,但因为这套玩偶装做的实在太逼真,简直可以说是分毫毕现了,所以距离远了透过车窗滤镜看时,还真有点像电影里的3d特效。
窗外的拍打这时还在继续,鸡崽一边拍还一边十分做作地手舞足蹈,那种恶意卖萌的姿态看起来让人觉得有点眼熟,反正把江燃给看懵了,暂时性地将今晚发生的所有不愉快都抛在脑后,他谨慎地降下半截车窗,递出去十块钱道:“我就带了这些现金,或者你有支付码拿出来我扫一下?”
鸡崽:“………”
江燃莫名从鸡崽现下的神态中读取出了哀怨的意味,两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玩偶装里的人开口了,用明显使用机械变声过的小鸡嗓,委委屈屈道:“你居然认不出我吗?”
听这熟悉的语气,和那破廉耻的动作,以及这整个脑回路清奇的举动,难道……一个诡异的想法浮现了出来,江燃诧异问道:“不、不灭浮屠?”
鸡崽欢快地点了下头,江燃的表情崩裂了,他开门下了车,指着鸡崽道:“你……你怎么会突然跑来我家门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这个问题就很敏感了,但鸡崽仗着自己可爱的外表有恃无恐,摇晃着圆润的身躯萌萌哒道:“我早就知道聚会的事,本来是想偷偷登场给你一个惊喜的,但没想到昨天买的机票晚点了,没赶上聚会,又打电话听你经纪人说了聚会上那事儿,所以就要了地址想来看看你……”
“………”江燃虽然还是很不能置信于他这种奇葩的举措,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听了不灭浮屠的这番话后,他竟然久违地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窝心滋味,盯着眼前鸡崽毛绒绒的身躯,他甚至有种想把脸埋进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