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侮辱不强,但伤害极大,比起直接说王思春诗不好还要伤人无数倍。
在众人哄笑之中,王思春一瞬间血灌瞳仁,血管差点气爆了!可也不敢冲上去教训这个混蛋,他也不傻,也没有兵器,而对方却已经把那大得出奇的阔剑拿在手中把玩了,真正拎起拳头上去打的话,倒霉的绝对是自己。
人群后面,杨丽华和裴淑英已经来了好久,恰好听到了杨集最后这两句,令裴淑英忍俊不禁的掩住了嘴巴,这句“你高兴就好”,与当初对高灵说的“多谢不嫁之恩”有异曲同工之妙。
戴着幕离的杨丽华望着把玩宝剑的杨集,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她开始有点担心了。
“杨兄有礼了!”清河崔顾对杨集倒是没有排斥之意,可是杨集对诗词的不屑却令他感到不爽,拱手道:“大隋与突厥的大同城之战令崔某颇有感触,如今人人都说大同城的英雄事迹,我看到的却是城内城外的累累白骨,曾作诗一首,也请杨兄品鉴品鉴!”
他略一沉吟,便徐徐吟道:“一番血战只为墙,让他三丈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虽然说诗词只是娱乐消遣之道,大隋也不以言论论罪,但是崔顾这首诗不仅否定大隋将士之功,竟然还要大隋让突厥“三丈”?
本心固然是怜悯战死的大隋军民,但这也未免太过分了一点吧?
如果大隋将士真的让了突厥“三丈”城墙,后果不堪设想,往重要里说就是卖国求荣、卖国求存。
“此诗不太妥当吧?”杨集冷冷的看了崔顾一眼:“大同城乃是甘州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此城一旦落入突厥之手,甘州、瓜州、凉州无险可守,轻则被突厥数十万铁骑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重则是突厥吐谷浑连成一气,使大隋北方、西北、西方长期饱受突厥和吐谷浑的袭扰。而你却鼓吹退避三舍的思想,甚至还讽刺和否定为大隋付出生命的军民。北齐重用你们这种人,活该亡国。如果你这种人当上高官,必将是大隋王朝的灾难。”
崔顾听了杨集的话,却是轻蔑一笑:“听是不听,是诸位的事,说是不说,却是我的权力。”
杨集有点理解惨遭李白抹黑的哥舒翰的心情了,哥舒翰为了拿下石堡城这个战略高地,不惜拿人命去填,可是到了李白笔下,却成“君不能学哥舒,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而是说哥舒翰为了一己之私,让无数唐军士兵去送死。
杨集不知道哥舒翰听到那首诗时的心情,但他此时此刻,却是真的很想杀人。
文人的笔、文人的嘴,有时真的太可恶了,他们不问事情真相、不会考虑当权当政者的深谋远虑,只会轻率的以自己喜好去说、去写,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的一支笔、一首诗会给英雄们造成多大的麻烦,从而导致一些英雄被黑得无法见人。
但是像李白这种喷子,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带给其他人的伤害,只管逮住某个人往死里喷。
杨集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忍住杀人的冲动,向崔顾说道:“你写这首诗,花了多长时间?”
崔顾为之一愣,从来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不过想了一想,还是十分坦诚地说道:“崔某作此诗时,用了半个多时辰,后来字斟句酌,陆陆续续改了一些文字,前后一共历时半个月。”
杨集摇头冷笑:“足下出自清河崔氏,生活条件、学习条件高出他人无数倍,可谓是衣食无忧,之后又有名师悉心教导至今。可写一首诗,还是需要花了半个月。如果你花这半个月时间去做实实在在的事,想必是可以做出很多利民之事。然而你却不思进取,把大好时间用在小道之上,如此虚度年华、令人惋惜!”
崔顾没想杨集竟然摆出了一副长辈的嘴脸,盛气凌人地教训自己,顿时怒道:“简直是一派胡言!孔圣人有云:‘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崔某字斟句酌的写诗,是责任、是态度。谁说是虚度年华?”
“我说的!”杨集恶狠狠一拍栏杆,猛然起身道:“我说你这辈子虚度年华,你这辈子就虚度年华,还有你……”杨集剑指王思春,“你们这辈子休想踏入仕途半步,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王思春不屑道:“凭什么?”
“凭什么?”杨集图穷匕见:“凭我是大兴杨氏子弟杨集、杨文会。”
“杨集?……”王思春、崔顾等人的脸上尽皆露出骇然神色。
他们不知道什么大兴杨氏、也不知道杨文会是什么东西,但是“杨集”这个名字却是早己名扬天下,他们自然是知道的,现在一一对照,终于明白所谓的“大兴杨氏”分明就是大隋王朝皇族嘛。
甭管以前以后如何,就目前而言,“大兴杨氏”是唯我独尊的世家门阀,别说是单独一两个世家门阀了,便是关陇贵族、山东士族、南方士族这三大政治利益同盟,都是望而生畏、退避三舍。
五姓七宗固然是以整体的形式对外,但七宗之间的竞争相当激烈,不然太原王氏也不会攀附李渊这个自附于陇西李氏的“破落户”了;而宗内各个分支,同样暗流涌动,只要今天发生的事情出去,其他支定然借机来打压他们。
关键是他们惹火了军功赫赫的杨集不说,而且还有那首“反诗”、卖国诗为证,家族恐怕想杀他们的心都有了,怎么可能还去举荐他们?
后果之严重,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哪还有方才的气焰?
“还有荥阳郑元珣、博陵崔浩、范阳卢明月、范阳卢明亮、范阳卢明星、范阳卢明辰!”杨集目光扫视着面如土色的六人,冷冷的说道:“本王给过你们机会,也将好话说尽,并且明确说不会写诗,可是你们不但没有退走,反而咄咄逼人,逼着本王作诗,既然你们这么喜欢作死,那就一起虚度年华吧,以后也不要踏入大隋仕途了。”
杨集自然知道关陇贵族各族、五姓七宗、南方士族内部矛盾重重,各支各系首领都想当本族“太子”,暗斗的激烈程度,不比皇子争储低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