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叛逆,开始不信赖她。
她说的他都怀疑,她让做的,他也点到为止。
母亲也开始用府中的暗卫同他周旋。
一直一来,在平阳侯府的存亡与权力争夺中,他与母亲的关系越渐微妙,相互依存,相互制衡,又此消彼长。
甚至到后来,只要他在府中呆的时间一长,便会爆发口舌和争吵。
家中不成器的柏远,性子娇惯的瑞盈,母亲将早前所有的温柔都尽数给了他们二人。
他嫉妒,亦恨她。
直至苏锦之事,母子二人之间的敌对达到了顶峰。
他宁肯辗转征战三年不回府中,亦可在见到柏远四处闯祸时,挥鞭子便打。
柏远又怕他又敬他。
但他心中待柏远疏远。
柏远才是母亲的儿子,再不成器都是,而他在军中再如何出人头地,这府中的母慈子孝都再去不复返。
越往后,他的翅膀越硬,在京中,在军中,从早前人人口中的平阳侯世子,真正成为人人口中忌惮的平阳侯。
他终是接过了父亲的衣钵,撑起了家中,撑起了整个平阳侯府。
也更多了资本,同母亲对抗。
却忘了,是母亲一步一步逼他走到的今日,一步一步逼他成为父亲这样顶天立地的人,而不是活在她的羽翼保护之下。
平阳侯府有他一人便够了。
所以柏远自幼散漫,母亲也看得惯他散漫。
瑞盈自幼骄纵,她亦有骄纵的资本。
只有他,被母亲用一己之力,推到了今日京中权力的顶峰。
若没有母亲,他只是一个七八岁就失了父亲的人。
父亲对他寄予了厚望,但平阳侯府不是国中的百年世家,没有百年世家丰厚的底蕴做支撑,很快就会没落。父亲走后,母亲的每一步都走得艰辛。
也包括对他。
若非苏锦的祖母一番话,他永远不会知道,当初母亲是真心替他求娶过苏锦,是四哥不想苏锦嫁他。但母亲仍维护了他的体面,维护了平阳侯府的体面,维护了柏家与苏家的体面,才会有后来要苏锦的生辰八字是为了改辈分之说。
只是他不知,将矛头直指母亲三年。
这三年来,他与母亲之间的关系跌落深渊谷底。
一句话,一分争执,母子两人当场便可起冲突。
却全然忘了,她幼时对他的细致照拂,父亲过世后她对他的严苛相待,逼他成为今天的柏炎,都是他的母亲啊……
他偏生年轻气盛,这般晚才悔悟。
柏炎重重阖上双眸,那一盏清灯却似烙印一般,深深印入了他心底,便是闭眼,仍旧在此处,如同一座灯塔,经久不灭。
——寒冬腊月里,母亲同许昭一道离府,那时他在侯府门口拥她,“娘,早些回来,儿子想你……”
自幼时起,他便只唤过她这一声。
“娘……”柏炎缓缓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