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宪英柔眉舒展,没有多言。
辛毗见帐外没有动静,这才缓了口气。
“老夫真是一时糊涂,将你带来作甚?”
“你已年过二十,不去寻一处好夫家,早生儿孙,却天天学些那许相的算命之学有何用?只教老夫愁的眉发尽白啊。”
言及婚嫁之事,辛宪英便侧过身去,也不听老爹絮叨。
“唉,按律:女子年十五至三十不嫁,每年罚要五算钱!我辛氏不是出不起。”
“可你这般年纪,当真不怕年老色衰,无人来娶?”
“过了年岁,可不好嫁人啊。”
辛宪英见父亲幽叹多时,只得连连细语道:“好了……好了,阿翁再说,我便回陇西,不回邺城了。”
“你这个女儿啊……”
父女交谈之间,不多时。
帐外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
来者很高兴。
辛毗困惑道:“这么晚了,谁会来?”
辛宪英猜测道。
“想必,定是军谋祭酒。”
话音方落。
一個手持绢布的中年男子快步入帐。
也不待下人禀报,便自行入内。
“孔璋?这般深夜,你不去歇息?明日可还有一场大战呢。”
陈琳,字孔璋,广陵射阳人,建安七子之一,文采出众,乃是曹操邺下文人团的首席执笔。
时任军谋祭酒,常为曹操代笔军国公文。
“武战在即,文斗却也是少不了的。”
“魏公令我连夜写下一篇檄文,初稿已定,还请侍中先行过目,看看有何不妥。”
陈琳最爱卖弄文字,以此为生。
辛毗是曹操近臣,他便想借此时机,在这些汝颍名士中打出名号,好博个彩头。
辛毗与这陈琳一样,都是袁氏降臣,袁氏覆灭后,降臣们为求自保,报团取暖,这点小事自然不会推辞。
他且接过绢布,细细品读。
往者汉祚衰微,率土分崩,生民之命,几于泯灭。魏公神武圣哲,造我区夏。受命践祚,奕世重光,恢拓洪业,古今未有其比。
然江山之外,异政殊俗,率土齐民,未蒙王化,此魏公所以顾怀遗恨也。
……
滑寇刘备者,以命世英才,兴兵朔野,困踬冀、徐之郊,制命绍、布之手,魏公拯而济之,与隆大好。中更背违,弃同即异。
魏公鹰扬奋武,刘备则垂死淮泗,兵败汝南。穷追滑寇,备则遁走荆襄,遗命江夏。
时逢大疫,魏公不忍将士驱步江表,王师北上。不料此顽虏掠夺荆楚,兵发巴汉。
悼彼巴蜀,独为匪民,愍此百姓,劳役未已。是以魏公命授六师,龚行天罚,征西、雍州诸军,并进陈仓。
今边境乂清,方内无事,蓄力待时,并兵一向,而巴蜀之众,难以御天下之师。荆州之卒,难以敌堂堂之陈。
自古,明者见危于无形,智者窥祸于未萌,是以微子去商,长为周宾,陈平背项,立功于汉。
大魏王师,冲钩竞进,熊虎争先。矫矫虎旅,执戟抚弓。今冬作,箫管起,灵鼓发,雷鼓奏。骇轰嘈囐,汤心悦耳。
蜀中诸人,何不去累卵之危,就永安之福。若偷安旦夕,迷而不反,大兵一发,玉石皆碎,虽欲悔之,亦无及已。其详择利害,自求多福,各具宣布,咸使闻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