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多么可笑。她曾经还憧憬着夫妻恩爱、相濡以沫了!高建成的一巴掌,打碎了一个少女所有的期盼,缤纷的梦想犹如泡沫一样破碎,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那时起,她便不敢踏进正房。
她甩甩头,不去想吧,咽下苦涩的泪,转身走出院子,向着高树声家方向走去。高树声家屋后有一棵大槐树,附近的村民没事儿就在树下坐着,有聊天的,有做活计的,有看着娃玩儿的。胡氏是槐树下的常客。
果然,老远就看见胡氏手舞足蹈白话得正起劲。
她走近槐树,和婶子大娘打着招呼。胡氏白话的嘴边都是白沫子,见她来了,夹了她一眼。
她轻声说:“娘,俺想给可儿做双鞋,您老给俺点布打夹子。”(打夹子是方言,把布头一层一层粘到木板上,需要厚的就多粘几层。晒干了裁剪出鞋底的形状,再用线密密的缝制,称为“纳鞋底”)。
一听找她要东西,胡氏黑了脸,小圆眼儿一立,刚要开骂,忽然意识到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立马换了一副模样:“是该给娃做单鞋了,娘这就给你拿去。”
胡氏说着,慈爱的笑着起身离开。
树声婶子对她说:“大宝他娘,俺打的夹子昨儿干了,你要是用夹子板就去俺家拿。”对于这个远门儿侄媳妇,她是从心里怜惜。
“二婶子,还真得用您的夹子板。”她笑着说道。
树声婶子平时没少接济她们娘儿几个,娃们小的时候,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是树声婶子跑前跑后的。她对树声婶子犹如对娘亲一样有种依赖感。
“走,跟俺家拿去。”树声婶子乐呵呵的说道。
她随着树声婶子进了院,树声婶子压低声音说:“俺这有些布,你一并拿去。”树声婶子太了解胡氏了,她不会给林凤玲多少布的。
她也深知这一点,因此也没有拒绝,她哽咽着说道:“婶子,要不是您,俺们娘儿几个······”
“娃啊,摊上这样的,自个儿得往开里想。”树声婶子眼圈也红了,“把几个娃拉扯大,好好教养大宝,大宝日后有了出息,你也能享福了。”树声婶子的话给她注入了生命的源泉,以后每当她熬不下去的时候,这句话就成了她的精神支柱。
她跟着树声婶子走进里屋,见她家三儿媳妇桂梅正在炕上哄孩子玩儿。桂梅见了林凤玲,忙笑着招呼道:“二嫂,快坐。”
她笑着坐在炕沿上,逗着孩子。树声婶子从炕橱里抓出一大捆碎布头,递给她:“这些你先用着,不够俺再给你找。”
她接过来,沉甸甸的,忙说:“婶子,用不了这么多。”
“多做几双。”树声婶子笑着说:“娃们都大了,又整天干各种活计,费鞋呢!”
她眼圈红了,“婶子,也就您替俺们娘儿几个着想。”
树声婶子语重心长地道:“宝他娘,俺看可儿和多儿心思通透,等她们再大大,必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她点头:“是呢,这俩娃伶俐的很,可儿是个有主意的。只是······”她顿住,面露哀凄之色。
树声婶子没有接话,虽然她和林凤玲相处的不错,林凤玲什么话都愿意跟她说,但她从不是八卦的人,林凤玲不想说的,她从来不问。
她继续说道:“只是,自从多儿醒了以后,就像换了个人,没有跟俺喊过娘,与姐妹之间好像也有些疏离。”她看向树声婶子,“婶子,你说,多儿是不是怨恨俺呢?”
“唉!”树声婶子叹口气:“娃还小,不会有那个心思的。你多疼疼她,时间一长也就淡忘了。”
她连连点头:“他们打俺骂俺,俺都能忍,要是因为俺不中用他们再伤俺的娃,”她眼里透射出一缕坚毅之光:“俺绝不答应!”
树声婶子眼里满是希望,这个侄媳妇受气受惯了,如今因为娃竟能说出这样有气势的话,她心里又多疼了她几分。
也是因为有了这次和树声婶子的谈话,林凤玲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大宝身上。好好教养大宝,不能像高建成那个狗男人一样打娃打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