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宣道:&ldo;《内经》云:&lso;热y所胜,治以甘寒,以酸收之。&rso;我以为当归辛温,橘皮苦辛,白芍药微寒,这三样可用,益脾健肺。&rdo;
慕容无风点点头:&ldo;你说得不错,这显然是湿伤气痹。先用你的方子,如若他通体发热,再加上川连、生术、厚朴、橘白、大黄。如若腹胀,再用五苓散和二术膏。这种慢症,只能这么调养,急不得,更不能图效乱下猛药。&rdo;
王紫荆忙道:&ldo;是。&rdo;已迅速将他的意见写下来,派一个弟子递方到药房。
慕容无风道:&ldo;下一个是谁?&rdo;
蔡宣笑道:&ldo;先生莫非忘了,这一位就是今天最后一个病人。过一会儿我与王大夫要去吴大夫那里。先生大病未愈,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罢。&rdo;
为了不让他太累,蔡宣故意把病人都转到了吴悠的名下。
&ldo;看来今天不是很忙。&rdo;慕容无风道。
他的脸色仍然苍白得厉害,而且,身形消瘦不堪。所有的诊务,他大约只能坚持一个时辰。
蔡宣道:&ldo;是啊,难得轻松,我送先生回去罢。&rdo;
他摇了摇头:&ldo;不必,荷衣过一会儿会来接我。&rdo;
两个人愣住,面面相觑。
慕容无风目色恍惚,却平添了一层久已未见的暖意。
蔡宣吞吞吐吐地道:&ldo;既……是这样,我给先生泡……杯茶。&rdo;心中忧急,不由得声音发起颤来。
&ldo;多谢,我在这里等她,你们可以先走。&rdo;他接过茶盅,喝了一口。
红茶很浓,浓得有些苦涩。他慢慢地品着,觉察到面前的两个人仍一动不动地站着,抬起头问道:&ldo;你们为什么还不走?&rdo;
蔡宣笑了笑,笑得更加勉强:&ldo;学生……学生……是怕……万一……万一……夫人忘了呢?&rdo;
&ldo;她几时忘记过?&rdo;他慢吞吞地反问了一句,好像这是个很荒唐的问题。
无可奈何,更怕他尴尬,两人只好退出门外,却不放心,远远地站在长廊的角落里等着他。
半晌,王紫荆道:&ldo;是我的错觉还是……&rdo;
蔡宣眼中发酸,道:&ldo;不错……&rdo;
&ldo;那我们该怎么办?&rdo;
&ldo;希望这只是暂时的。唉,先生大约是过度悲伤……大病之中,不免出现幻觉。&rdo;
&ldo;说一句话你莫怕,这是我遇到过的第二次。&rdo;
&ldo;我也是。上次,一屋子的学生都在。&rdo;
&ldo;好在看病的时候他还清醒……&rdo;
&ldo;先生性情原本忧郁寡言。一时有了伤心之事,除了夫人,亦无他人可以劝解。如今夫人一去,他……的日子……&rdo;
&ldo;他会好起来的。&rdo;
杯中的铁观音已渐渐冷却。他坐在椅上,身子几乎完全麻木。
茫然地看着帘外迟迟的日影,他等待那熟悉的足音再次响起。
等待珠帘&ldo;哗&rdo;地一声被一只手拨开。
他等了整整一个时辰,蔡宣和王紫荆也在外面等了整整一个时辰。
终于,一个孤独的身影出现在廊上,他疲惫艰难地驶出院外,一脸失落得令人心碎的神态。
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两人忽然悲从中来,热泪不止。
余下的日子,他的病情并不稳定。
渐渐地,谷里的大夫们已习惯了他的幻觉,不再说破。他时而清醒,时而昏乱。唯恐他心疾骤发,一旦情形出现,大伙儿要么装作没瞧见,要么和他敷衍,绝不多说一字,更不敢当面揭穿,徒增了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