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反问:&ldo;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客栈?&rdo;
&ldo;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rdo;
&ldo;蜀中人氏。&rdo;
她抬头凝视着他的脸,一缕月光正好照向他的额头,他有一双动人的眸子,宁静如午夜的森林,幽深如秋日的湖水。她深吸了一口气,淡笑:&ldo;我们就在这里分手,行么?&rdo;
&ldo;行。&rdo;他放开了她的手,继续向东走去。
&ldo;谢谢你救了我,&rdo;她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平静地叮嘱了一句,&ldo;不过,分手之后,请忘掉我。&rdo;
&ldo;当然。&rdo;他没有回头,举起手,做了一个&ldo;保重&rdo;的姿势。
她站在街角,一直目送他走到下一个街口,方转身离去。
……
&ldo;咣当!&rdo;
&ldo;关家娘子,这是什么?&rdo;
&ldo;咸鱼。&rdo;
&ldo;啊……不必……药钱实在没有就赊着罢,年终结帐也行啊。&rdo;
&ldo;年终结帐也是咸鱼,还不如现在就给你。&rdo;小个子女人将一个沉淀淀的藤筐从肩上放下来。
那藤筐有水缸一般大小,足以将她自己全部装进去。
老金坐在柜台边,叹了一声道:
&ldo;听我说句丧气的话,关家娘子。这孩子又瘦又病,我看是指望不上的,还不如捐到庙里,或许还管得了他几顿好饭呢。&rdo;
&ldo;不是你的儿子,你当然不心疼了。谁说他没指望……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么?&rdo;她温柔地看了一眼在怀中熟睡的儿子。
已经五个月了,他看上去好像并没有长大,还像一只刚生下来的小猫一样闭着眼蜷在布兜里。稍有一丝风吹糙动他就会发烧咳嗽,然后一病几天,喂什么都往外吐,连吃奶的力气都没有。
&ldo;这个样子也叫活着?不出一年就把全家的积蓄花个精光……吃了多少药,扎了多少针,管用么?&rdo;
&ldo;那可就得问您了。您是大夫,这针不都是您老给扎的啊?&rdo;
&ldo;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只能治人家头疼脑热,惭愧。&rdo;
&ldo;您还有别的法子么?&rdo;
&ldo;没法子了,过一天是一天罢,想开点儿。哦……对了,前天镇子里来了一位方大仙,被村东的张家请过去三天了,你要不要也试试?我看这孩子大约是……咳咳……中了什么邪了……依我看,叫大仙来驱一驱也好……&rdo;
&ldo;多少钱一趟啊?&rdo;
&ldo;一百文一次罢,倒不贵。只是需要一头猪,当然……酒水是不能少的。&rdo;
&ldo;那您还说不贵?猪没有,咸鱼可不可以?&rdo;
&ldo;人家北方人,不吃这个。&rdo;
&ldo;哦。&rdo;她沮丧地叹道。
老金也是渔民,早年曾跟着一位江湖郎中到&ldo;外面&rdo;逛过,算是村子里唯一见过世面的人。旺季捕鱼,淡季开了个小铺,卖点杂货和药丸。村子小,四处山深水大的,大伙儿有点头疼脑热都来找他。他扎针拔火罐,样样在行,渐渐的,也就把他当成了大夫。
&ldo;要不这样也行……&rdo;老金瞟了一眼女人细小的腰肢,吞吐了半晌,道:&ldo;我家堂客去年没了,不如你嫁给我……那头猪我替你出了……你儿子的病也只管交给我……包他多活几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