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斐觉得苗夫人对他的神态却不似作伪,又很想知道父母去世的真相,极盼再和苗夫人一会。圆性道:“田归农已在左近,那苗夫人岂有不跟他说知之理?,你怎地不听我的话?我连夜赶来叫你避祸,难道你竟半点也不把我放在心上么?”
胡斐心中一凛,道:“你说得对,是我的不是。”圆性道:“我也不是要你认错。”胡斐过去牵了马缰,道:“好,你上马吧。”圆性正要上马,忽听得四面八方唿哨声此起彼伏,敌人四下里攻到,竟已将坟地团团围住了。
胡斐咬牙道:“这女人果然将我卖了。咱们往西闯。”听着这吻哨之声,暗自心惊,来攻之敌人着实不少,倘若圆性并未受伤,两人要突围逃走原是不难,此刻却殊无把握。圆性道:“你只管往西闯,不用顾我。我自有脱身之策。”
胡斐胸口热血上涌,喝道:“咱俩今后死活都在一块!你胡说些什么?跟着我来。”圆性让他这么粗声暴气的一喝,心中甜甜的反觉受用,重伤之余不能使动软鞭,便纵马跟在胡斐身后。
胡斐拔刀在手,奔出数丈,便见五个人影并肩拦上,想:“今日要脱出重围,须得刀刀杀手,可不能有半分容情。”大踏步直闯过去,虽以寡敌众,仍并不先行出手,守着后发制人的要诀,左肩前引,左掌斜伸,右手提刀,垂在腿旁。
两名福康安府中的武士一执铁鞭,一挺鬼头刀,齐声吆喝,分从左右向他头顶硒下。胡斐一见他二人出手,便知武功都甚了得,一接上手,便非顷刻间可以取胜,余人一经合围,要脱身便千难万难,斜身高纵,呼的一刀,往五人中最左一人砍去。那武士举剑挡架。胡斐身在半空,内劲运向刀上,啪啪两腿,快如闪电般踢在第四名武士胸口,那武士直飞出去,口中狂喷鲜血。使剑的武士但觉兵刃上一股巨力传到手臂,又压上心口,立觉前胸后背数十根肋骨似已一齐折断,一声也没出,便此晕死过去。
众武士见他在两招内伤了两个同伴,无不震骇。那鬼头刀的武士喝道:“胡大爷,果然好功夫,在下司徒雷领教。”那铁鞭的道:“在下谢不挡领教高招。”胡斐叫道:“好!”单刀环身一绕,嗖嗖嗖刀光闪动,三下虚招,和身压将过去。司徒雷和谢不挡急退两步。第三名武士叫道:“在下东方……”只说到第四个字,胡斐的刀背已砰一声,击中他后脑,脑骨粉碎,立时毙命,竟是不知他叫东方什么名字。
司徒雷和谢不挡又退了两步,严守门户,却不容胡斐冲过。聰哨声中,四名武士奔到司徒雷和谢不挡身后,并肩展开。
胡斐虽在瞬息间接连伤毙三名敌人,但那司徒雷和谢不挡颇有见识,竟不上前接战,连退两次,拦住他去路。胡斐暗暗叫苦,使招“夜战八方藏刀式”,舞动单刀,以左足为轴,转了个圈子。
就这么一转,已数清了敌方人数,西边六人,东边八人,南北各是五人,伤毙的三人不算,对方尚有二十四人。
忽听南面一人朗声长笑,声音清越,跟着说道:“胡兄弟,幸会,幸会。每见你一次,你武功便长进一层,当真英雄出在少年,了不起啊,了不起!”正是田归农的声音。
胡斐不加理会,凝视着西方的六名敌人,只听那四名没报过名的武士分别说道:“在下张宁!”“在下丁文沛领教。”“在下丁文深见过胡大爷!”“嘿嘿,老夫陈敬之!”
胡斐向西急冲,突然转而向北,左手伸指向北方第二名武士胸口点去。那人手持一对判官笔,见对方伸指点来,右手判官笔倏地伸出,点向他右肩的缺盆穴。胡斐虽出手在先,但那人的判官笔长章了二尺二寸,胡斐手指尚未碰到那人穴道,自己缺盆穴势必先要遭点。不料胡斐左手掠出,已抓住了判官笔,用力向前送出,那人“嘿”恨的一声闷哼,判官笔的笔杆已插入他咽喉。
便在此时,只听得身后两人叫道:“在下黄樵!”“在下伍公权!”金刃劈风之声已掠到背心。胡斐向前扑出,两柄单刀都砍了个空,他顺势回过单刀,刷的一下,从下而上地斩向黄樵手腕。这一招是胡家刀法中的精妙之着,敌人本来极难避过。不料黄樵精于十八路大擒拿手,应变最快,眼见刀锋削上手腕,危急中抛去兵刃,手腕翻时,伸指径来抓胡斐单刀的刀背。别瞧他两撇鼠须,头小眼细,形貌颇为狼琐,这一下变招竟比胡斐还要迅捷,五根鸡爪般的手指一抖,已抓住了刀背。胡斐仗着力大,挥刀向前砍出,但黄樵膂力也是不小,抓住了刀背,胡斐这一刀居然没能砍出。就这么呆得一呆,身后又有三人同时攻到。
胡斐估计情势,待得背后三人攻到,尚有一瞬余暇,须当在这片刻间料理了黄樵,此时陷身重围,眼前这人又实是劲敌,若能伤得了他,便减去一分威胁。当下突然撤手离刀,双掌击出,砰的一响,打在他胸口。黄樵一呆,竟然并不摔倒,但抓着单刀的手指却终于放开了。胡斐一探手,又已抓住刀柄,回过身来,架住了三股兵器。
那三名武士一个伍公权,一个是老头陈敬之,另一个身材魁梧,比胡斐几乎高出一个半头,手中使的是根熟铜棍,只怕足足有四十余斤,极是沉重。胡斐一挡之下,胸口剧震,待要跃开,左右又是两人攻到。
圆性骑马在后,众武士都在围攻胡斐,一时没人理她。她虽伤重乏力,但胡斐力伤五人的经过,却一招一式,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全心关怀胡斐安危,胡斐的一闪一避,便如她自己躲让一般,一刀一掌,便似她自己出手。眼见他身受五人围攻,情势危急,当即一提缰绳,纵马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