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姐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却问:“你说的这个理念,是指什么?”
晓岚平时一向谨言慎行,不过想到自己已经离开了,数月积压在心里的郁气,不禁也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于是和吴姐一边喝酒一边吃饭,一边把她在北京总馆的整套会所式理念,包括她自己所知道的西方一些类似女性休闲会所,文化沙龙式的理念也一并说了。她说得滔滔不绝,再加上吴姐不停地询问,以及加上吴姐商业理念的思路碰撞,这顿饭直吃了数个小时,这才尽兴。
她最后举杯时,以为是最终一次的饭局。吴姐问:“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她想了想:“先在鹿州玩一个星期,然后回京。”苦笑着说:“回京以后,就要找工作了,所以,就当这一星期放自己一个大假吧!”
吴姐不动声色地问:“你在会所,一个月拿多少月薪?”
晓岚说:“在北京的时候,是一个月一千二,因为外派到鹿州,涨到一千六,再加上四百房租补贴,一共两千。”两千在当时已经算得不错的月薪了,一般大学刚毕业,不过是六百到八百,虽然她和三位教练的工资和房租补贴由北京总部所定,并不是由鹿州分馆能决定的。但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终买单的却是陈太,所以陈太不甘心,变着法儿想用本地便宜的人工来取代。教练专业性太强,所以瞄准了她先动手。
吴姐点头表示了解:“那你回北京之后呢,会是一千二还是一千六?”
晓岚苦笑:“难说。”她的个性,向来是不太喜欢随便跟人充老友记交底牌吐心理话,尤其是经常同一堆阔太太们相交,基本上不太意愿同她们谈自己的经济情况,这也是一种微妙的自尊心起作用。不过一想此后之后未必再见面,将来也不过陌生人,再加上今天边喝边聊本来就处于一种非常放松的状态下,忍不住就说了:“回去也未必找得到工作,更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工资。已经毕业大半年了,许多同学还没找着工作了,再说新一届的学弟学妹们,现在实习期间就开始联系单位并免费替人家打工了!真不晓得为什么,以前说大学生多吃香,我们考试的时候过千军万马斩杀进来,结果毕业时还得千军万马同人家抢工作。比我们早两年年的毕业有分配,比我迟的又不用象我们考得这么辛苦,真是两头的苦都吃了……”
吴姐点头听着,忽然说了一句:“那就别走,留下来吧,我请你帮我做事,一个月五千,愿不愿意?”
晓岚忽然停住了,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说:“吴姐,我当您是朋友,所以今天才什么话都同你讲。我已经说过了,辞职是我自己跟陈太理念不合,跟您的事无关,对不起,我先走了,今天就让我买单吧,以前都是您请我……”说着,站了起来。
吴姐气定神闲地坐着:“坐下,晓岚,我会让你买单请我吃饭的,不过不是今天。我是个生意人,如果我觉得对不起你想补偿你或者可怜你,我会买份厚礼包个大红包给你,一次清账。我不会拿做事的工作,不会拿一份合约来做人情。”
晓岚手里仍然拿着包,但是脸色却有些惊疑不定,索性坐下来听她说完:“吴姐,五千块钱月薪不是开玩笑的,你请我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吴姐微笑:“我给你五千的月薪是觉得你值这份工钱。陈太这样搞下去,我们都不会去那儿长久的。我就要你帮我们开一家——嗯,今天晚上你说的那种会所沙龙,地点就在我半山那间别墅,反正那里一直空着,怎么样?”
晓岚哑然失笑:“吴姐,我怕你会亏本!像陈太那样拼命想办法增加项目压缩成本,都可能可会亏,更别说我说的那种理念,只怕你年之内只见钱出去,不见钱进来。”
吴姐摆手:“这你不用担心,我都说我是生意人,只会比你算得更精。房子是我自己的,不用房租,至于陈太那种一年十几万的加盟费,也不过是换个品牌名换个你来当店长。我请了你,那种加盟费就不用付了。这两项省下来,可就远远超出你的五千月薪了。”她笑了笑,笑容中无不揶揄之意:“陈太觉得请你两千太贵,我觉得太便宜了,她觉得用玉真来代替你只需要八百,我觉得那个玉真,连六百都不值!”
晓岚也不禁一笑,吴姐忽然按住了她的手,正色道:“更何况,办俱乐部不是我一个人出资,还有英姐、华姐她们,一共八个人合股,就算你全亏了,这笔钱也不过是我们平时给陈太的年费。所以,晓岚,不是我请你留下,是我们所有的人,请你留下来,因为你值得!”
晓岚忽然觉得眼角有点酸涩,她本能地低下头来,沉默片刻,调整好了情绪,才抬起头来微笑着对吴姐说:“我谢谢你们大家,我这几个月的工作,能够得到这句肯定,这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不过,我还是想说声对不起,我不能留下来,因为我爸妈都在北京,所有的亲人朋友都在北京,我是不可能在鹿州长住的。再说,就算我跟陈太闹不愉快,但宾主一场,我也不想一离开就挖她的墙角,她也不容易,这份投资太大,我们只是理念不同,并不希望看到她的生意就这么完了!谢谢你,替我向大家说一声谢谢!”
第二天,晓岚就退掉了房子,坐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
回北京三个月了,晓岚依然没有找到合意的工作,甚至是连不合意的工作也很难找到。这一年全是扩招的学生已经到了毕业的年纪,实习期就开始在各种频频出现在各种招工场合,甚至可以低价无价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