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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页(第1页)

白合存却摇头:“不是旧情,倒也没真正的情分可言……是我,有求于她。”芙蕖问道:“你求她什么?”白合存闭着嘴不肯说。芙蕖把冷笑写在脸上:“行吧,不该问。上车,准备好你的证据,带你去府衙告状。”边阳用了一夜的时间,理顺了谭羿一案的始末。谭羿一案于他而言非常简单,证据环环相扣,早就被人精心整理过,明明白白的摆在他的眼前。所以当属下来报,有人带着新案子找上门时,压力并不怎么重的边阳几乎没犹豫,立即就接待了白合存和芙蕖。芙蕖终于见到了他所谓的证据。白合存身边有几个下人,是从前伺候在扬州老家,升迁时一并跟去了京城,其中一对姐妹花,便是当年惨遭吏部侍郎摧残的女孩。白合存离开京城时,遣散了府中的下人,但却留下了那对女孩留守在宅子里。燕京置办的白宅最终没有变卖,毕竟那是他自己掏钱买下的产业,左思右想还是舍不得。白合存所谓的认证就好好的呆在宅里。不得不说,白合存还真是胆大,将那般重要的认证直接留在了礼部侍郎眼皮子底下。边阳记录了他的口供,承诺会一一查实,好言安抚着白合存将他劝走了。芙蕖带着白合存回府,进门将白合存往旁一放,便径直去见陈宝愈。陈宝愈正后院里喂鱼,头也不抬道:“我猜你是来辞行的。”芙蕖每见他一次,都要可惜一次。他出身勋贵,以他的手段和才智,本该在燕京的风口浪尖上占得一席之地的。相比燕京那纸醉金迷的荒唐生活,陈宝愈不喜欢流落江湖,这是能她能感觉到的。芙蕖点头,说:“我是要与你辞行,但也有句话想要问你。”陈宝愈一抬手,示意她直说。芙蕖也不拐弯抹角,说:“南秦有变?”陈宝愈停住了动作,缓缓的转过头。芙蕖怎么看他,他就是怎么看芙蕖的,同样是满眼的惋惜和惊讶,他问:“好敏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芙蕖说:“我听说六皇子的命到底还是保住了。”陈宝愈:“那又怎样?”芙蕖:“你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你恨他暗地里搅合害死了谭大人一家,心里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等了多年,终于在合适的时机出手,降住了他,并揪出了他的狐狸尾巴。你杀他应该毫不犹豫才对,但是你主意不定,一直在动摇,你在一亩香的时候,就在犹豫。”是陈宝愈最后那明明可以致命,却刻意偏离心口的一剑,卖了破绽。芙蕖说:“杀了六皇子,会开罪南秦。你不怕开罪南秦,但南秦有你在意的人,你是怕你的一时畅快害得你庶姐和外甥在南秦的日子不好过——或者说,她们的日子现在已经不好过了,对吗?”陈宝愈沉默了半晌,说:“他们过了那么多年的好日子,是你的功劳。”芙蕖客气道:“过奖。”随即,她又问:“那么南秦最近又是出了什么事?”南秦的任何风吹草动,关乎的不仅是他们自己的后宫。不得不承认,大燕怕他们动荡。动荡就要起纷争,大燕现在受不起。陈宝愈得到的消息甚至比朝廷还要更早,他说:“南秦的皇帝缠绵病榻多年,忽然无缘无故好起来了,你要知道,一个人日薄西山和枯木逢春时的心气是不一样的,想法自然也有不同。他已经不满九皇子的温和敦厚了,认为这个皇子软弱无能,且身负我们燕朝的血脉,其心不纯。”芙蕖一点就透,明白了。根源还是出在南秦皇帝的身上。她说:“老东西该死不死,又开始闹腾了……你想怎么办?杀了他?”陈宝愈的目光十分微妙,盯着她道:“姑娘,不瞒你说,我们银花照夜楼杀的人多了,但还从没对哪个皇帝下过手。”陈宝愈始终欣赏芙蕖这个人,但是他们的想法从本质上背道而驰,实在是难以做成同路人。也许是因男女有别天性使然,也许是芙蕖自幼养成的个性非同一般。陈宝愈和谢慈是同种人,他们从来不惜己身,恩怨情仇在他们看来不重要,他们的底线没有定数时高时低,比牛皮筋还富有弹性,不会让人轻易摸透,只要条件允许情况必要,他们随时随地都能放下恩仇握手言和。可芙蕖是从来不吃眼前亏的,睚眦必报,恩怨两清。倘若那日他从船上撸来的是芙蕖,一双膝盖他必须先还回去才能谈合作。这样的人与自己同一阵营是很爽的,一旦对立那可就是天大的麻烦,死咬着尾巴非常难缠。芙蕖问陈宝愈是什么想法。陈宝愈说:“六皇子是一定不能放的,否则后患无穷,他忘不了今日之耻,将来也一定会报今日之仇,但是他不能死在我手里。否则我庶姐和外甥的日子会非常难过。”他看着芙蕖:“我有一个想法,但目前还没有完备的打算,不敢保证一定能做的天衣无缝,既然今天话赶话说到这里,芙蕖姑娘,不如你来帮我谋划一二。”芙蕖一挑眉,没有立刻答应。陈宝愈循循善诱:“在针对南秦这件事上,我们早在三年前就上过同一条船了。”古人有云送佛送到西,陈宝愈话说的在理,芙蕖曾经在南秦的后宫不遗余力的搅和,她若是半道就撒手不管,曾经的功夫就算是白费了,未免太不划算,做人总要有始有终。芙蕖便道:“那你说说你的想法吧。”陈宝愈道:“我想施恩于姚氏和他的女儿,让姚氏带回他兄长的死讯。”他的目光淬出森冷的狠意。芙蕖:“你不妨说的再明白一点。”陈宝愈道:“让姚氏亲手杀了他的兄长。”芙蕖闭上眼睛想了想,说:“不太可能。”疏不间亲,家人永远是家人,外人永远是外人,姚氏与他的兄长固然有不可调和的仇怨,但首先他们是同出一脉的亲兄妹,怎么都比跟外人亲。陈宝愈说:“那你说姚氏是跟自己的女儿亲,还是跟那位几乎毁了她一辈子的兄长亲?”这是一个没有悬念的问题。姚氏是一个很好的母亲,为了女儿她没有不能付出的东西。芙蕖双手交叠紧握在一起,捻着自己柔软的手掌心,沉思了半天,说:“陈堂主你可以去南疆找他的男人,如果你用得上的话。”陈宝愈眉头一锁:“南疆。”芙蕖点头:“南疆,我见过他的情人,那位六皇子手下的暗卫。”陈宝愈眼中一阴一晴,显然这是一个非常有用的线索,转瞬之间,他已经萌生了许多利用想法。“你帮了我的大忙了。”他说。芙蕖道:“不用谢。”芙蕖从马厩中牵了马,守在大门前的属下许是事先得了交代,非但没有阻拦,而且还敞开了门搬开了门槛,给芙蕖辟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路。芙蕖打马冲出了门,马儿窜出了十几米远,芙蕖耳朵一动,忽听身后传来的骚动,忍不住勒马回头看去。只见宅子的门槛里,白合存不知何时追了出来,却被陈宝愈的属下压着肩膀摁在了地上,不允许他出门乱跑。白合存那样胆小的一个男人,脖颈后架着锋利的玄铁刀,却依然不顾一切的想往外爬。见到芙蕖回头了,他高举起双手向他招呼,嘴里呜咽的喊着什么。根本听不清。以芙蕖的耳力,尚不算远的距离,还不至于听得模糊。是白合存他自己说不清楚。含混的语调中,掺杂了他好多年的愧疚。芙蕖猜是姚氏都告诉他了。芙蕖冷硬的转过不看他,继续走出了几步远,手中的缰绳却松了,马儿自己停下了蹄子。芙蕖再次侧头。白合存又扑出来了几步,他手伸进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高举过头顶,朝着芙蕖一直晃。那是一截鹅黄色的麦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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