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德北驰而去,临行不忘劫掠一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城池。
胡人多数随大军奔走,城内只留下几百汉人和羊奴。
遇上秦氏仆兵进城,多数藏在隐蔽之处,少数跪伏在路旁,浑身瑟瑟发抖。仅有十余人手持刀枪棍棒,试图拦截大军,结果死在箭雨之下。
“这些是汉人?”
一名部曲策马上前,翻过倒伏在地上的尸体,见到死者的身形相貌,禁不住心头一沉。
“未必。”
两名略有些年纪的仆兵走过来,用力扯开死者身上的短袍。果不其然,在其右肩找到一个用刀刻出的图案。
“这些都是羊奴。”
“羊奴?”
“这三个八成有汉人血统。”
仆兵解释过后,部曲恍然大悟。
这十几人肩膀上的图腾象征部落,却不是部落勇士,而是部落中的奴隶。图腾边角的图案表明,他们是属于部落首领和贵族的“私人财产”。
“慕容德欲同慕容垂合兵,必定是率骑兵北上。陈留城内的马匹有限,首领贵族自顾不暇,这些羊奴都被抛在身后。”
城内的慕容鲜卑急着跑路,部落勇士和护卫必须带上,这些奴仆自然被丢弃。
一时的损失不算什么。
如果慕容德和慕容垂合兵拿下高句丽,满城都是人,还愁没有羊奴驱使?
故而,随行的鲜卑部落都是轻车简从,速度不亚于慕容德麾下骑兵。不想走的都被杀死在城内,避免给邺城通风报信。
“这些人?”
“八成以为自己活不了,想死得痛快些。”仆兵摇了摇头。
仆兵仅是叹息一声,就收起了心中的同情。
不怪他们冷漠,在胡人之地,有些羊奴为取得贵族赏识,摆脱奴隶身份,一个赛一个的凶狠。若不是人死为大,他们压根不会费力挖坑掩埋,都会直接将人丢去城外喂狼。
一场短暂的冲突,尚未开始便已落幕。
有了前车之鉴,留在城中的羊奴愈发感到惊恐,凡是被仆用搜出,立刻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躲在暗处的汉人陆续走出来,流着泪向着大军摇拜。
秦璟将帅帐立在东城,在帐中铺开舆图,同秦玓和秦玚商议,接下来是该继续进兵,还是暂时停住脚步,在陈留驻军。
“向北可直逼中州,向东则需先破高平。以我等手中兵力,如将战线拖得太长,恐补给不济,予慕容鲜卑反-攻之机。”
舆图上清晰标注出高平等地,秦璟陆续画出三条进军线路,一条是直入中州,威逼邺城,路线最短也最冒险;一条是先取高平,再下任城,层层逼近,虽然耗时却是稳扎稳打;最后一条则是西行荥阳,同洛州的守军汇合。
除此之外,就是暂时驻兵陈留,等待西河的命令和援军,
秦玓和秦玚表情肃然,一番争论之后,最终还是决定稳扎稳打,避免贸然进军为敌所趁。
兄弟三人盯着舆图,哪怕知晓选择不错,仍存有满心遗憾。
看得见吃不着,不遗憾才怪!
“如果再多五千兵力,哪怕是步卒,我也敢发兵中州!”
“阿屺,用兵最忌心浮气躁。”秦玚捶了一下秦玓的左肩,“阿父既已决心称王,早晚要拿下邺城,不用心急。”
“我知道。”秦玓不满道,“还有,阿兄,能否别再叫我小字?”
秦玓幼时头发稀疏,秦策差点以为自己会有个“秃”儿子。未取大名之前,秦玓一直被唤做阿屺,意思就是没有草木的山。
据说这小字还是秦策起的。
随着秦玓长大,开始启蒙识字,明白自己被亲爹叫了四五年秃子,当即泪流成河。
这真是亲爹吗?啊?!
从此之后,谁叫他阿屺他和谁急。
奈何有一干黑肚子爱坑人的兄弟,年纪小的尚有几分忌讳,只在背后挤眉弄眼,年纪大的,例如秦玚和秦玖,压根不惧他吹胡子瞪眼,隔三差五就要撩-拨一回,气得秦玓跳脚,硬是没有丁点办法。
秦玖是秦策的嫡长子,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会继承秦策的位置,出于敬重,秦玓很少对他当面跳脚。况且,秦玖唤秦玓阿屺多是出于喜爱,虽说秦玓宁可不要这份兄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