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渐大,城中的百姓见车队路过,尚不知车内就是废帝。
直至宫城方向追来几辆红漆皂缯的车驾,身着朝服的官员冒雨而立,遥向前方揖礼,众人方才恍然,知晓过去的不是寻常士族。
咚、咚、咚!
宫城传出隆隆的鼓声,有司下发命令,携带官文的府军骑快马奔出建康。
城内张贴告示,并有文吏向百姓宣读。
“帝奕降为东海王,即日归藩。琅琊王睿智贤明,人望所归,将承大位!”
秦淮河北岸,两辆牛车迎面遇上。
一辆刻有琅琊王氏徽记,另一辆则属陈郡谢氏。
车门推开,王献之和谢玄现出身影。
前者一身朝服,头戴进贤冠,温文俊雅,恍如谪仙;后者同样是朝服加身,却除去冠冕,长发散落背后,仅以一条绢带束住,发间犹带着水汽,仍是道不进的洒脱俊逸。
四目相对,再寻不回往昔的情谊。留下的仅是刻进骨子里的优雅和礼仪,疏离而冷漠。
“幼度安好。”
“子敬客气。”
彼此颔首,车驾擦身而过。
吱嘎的车轮声中,两人向不同的方向行去,渐行渐远,似两条平行线,再无任何交集。
河岸旁,贾秉关上车窗,对健仆道:“去青溪里。”
“诺!”
车夫扬鞭,不起眼的牛车很快穿过雨幕,消失在巷尾。
放下盱眙来的书信,贾秉背靠车壁,开始闭目养神。
东海王被废,琅琊王即将登位,建康的风雨未必减少,反而会更加猛烈,京口和姑孰怕会直接角力。
这趟浑水不能淌,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最好能够避开。
至于朝会上的风波,贾秉并未放在心上。
为手中权力,在场之人也会封锁消息。只是从今往后,明公身边定然更不太平。
凡事皆有利弊,此事难言好坏,端看如何处置利用。唯一让他提心的是,司马奕如何能当着众人的面开口。
以桓大司马平日行事,绝不会如此马虎,给他可趁之机。
那么,是有人刻意为之?目的是什么?
想到这里,贾秉睁开双眼,狭长的眼眸微闪,黝黑冰冷,深不见底。
远在幽州的桓容并不知道自己再次被坑,接到秦璟的书信,短暂的期待之后,迅速升起几分警惕。
“秦兄亲自前来,这笔生意怕是不好做了。”
放下绢布,桓容单手支着下巴,一边咬着肉干磨牙,一边思量对策。
苍鹰立在木架上,看到凑过来的两只鹁鸽,果断炸开颈羽,张开双翼,用翅膀护住整盘鲜肉。
吃肉的鸽子了不起?
长得圆胖讨喜又怎样?
谁敢和老子抢食,老子和谁拼命!不是被警-告不许下爪,信不信老子直接拿你们当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