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早惦记制糖,奈何诸事缠身,一直没能脱出手来。
不想桓祎给了他一个惊喜。
某次出海,桓祎跑得有点远,遇上一艘外邦商船,意外寻来甘蔗,还带回两个黑皮的印度人。
这个时候,印度分为数个邦国,许多邦国的名字早淹没在历史中,桓容听都没听过。但是,他们却掌握着制糖技术。
哪怕材料耗费极大,制出的糖掺有杂质,颜色发灰,和后世的白糖截然不同,也足够桓容兴奋得蹦高。
有杂质不要紧,技术简陋也没关系。只要掌握技术核心,有足够的原料,凭借能工巧匠,早晚能提升工艺!
第一批糖制出,并不尽如人意。
颜色不够白,入口的味道也不够甘醇。
两个菠萝头却各种膜拜,以为见到神迹,用生涩的汉话表示“这样白的糖他们从没见过,一定是神迹”。
第二批稍有改进,第三批则停滞不前。
桓容倒没太过心急。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不是专业人才,总归要下边的人摸索,急没多大用处,反而会造成反效果。能去除大部分杂质,让甜味变得纯净,灰点就灰点吧,反正大部分人吃的盐都是灰的,何必着急上火。
制糖作坊扩大之后,石劭提醒他,以幽州目前的实力,不可能独吞这笔财富,必须找人合作。
琅琊王氏有意盐市,但势力难出建康,暂时不做考虑。
收到谢玄来信,桓容曾一度考虑陈郡谢氏,很快又打消念头。以陈郡谢氏的立场,加上江左风-流宰相对晋室的态度,除非对方改弦易辙,要不然,这个盟约不能结,结下也不会牢靠。
小士族和吴姓不能选,选了是给自己找麻烦。
思来想去没有着落,桓容有些上火。
最终是贾秉提议,何不同桓大司马做这笔生意。
桓容当场愣住,以为贾舍人在开玩笑。
贾秉态度严肃,半点没有说笑的意思。见桓容不明白,干脆从多方面进行分析,列举缘由。更提议,最好将郗刺使也列入名单。
“天下是为棋盘,世间人皆可为棋子。明公今非昔比,当为执棋之人。”
“友人尚需底线,敌人大可利用。”
“天下之大,不局一南北之地。财帛动人,如此暴利,神仙亦会动心。”
“多方势力联合,牵一发而动全身。线头掌于明公手中,他日生出龃龉,旁人伤筋动骨,明公可保无虞。更可坐收渔翁之利。”
“再者,益州刺使同大司马不睦,与郗刺使亦有嫌隙,早晚会被拉下官位。明公无需多费心思,倒是宁州刺使有才有谋,极会做人,不妨加以拉拢。”
“明公且看,不出数日,朝中定将生变。届时,明公可暗中笼络各方,有财路为盾,短期之内,幽州自能安然激流之外。”
长期?
那时羽翼丰-满,谁来都不惧!
桓容被贾秉说服了。
事实上,听过贾舍人的分析,他既有激动又有恐惧。
执天下之棋?
虽有逐鹿之心,但是,刚下手就玩这么大,当真好吗?
贾舍人表示“好”,玩就该玩大的。
和几个外戚撕扯太降格调,以桓容的志向和身份,该同桓大司马、郗刺使这类猛人掰腕子才对。其他宵小如同蝼蚁,压根不用他多费心。
“螳螂凶猛,终归是虫,早晚落入雀口。射阳之事不过皮毛癣疥,仆等自会料理妥当。明公当以朝中大事为先。”
桓容还能说什么?
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写成书信,请亲娘出面和亲爹周旋。同时派人联络郗愔,送去一小罐白糖,不提往日之事,单就生意进行商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