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姓高名岵字伯岩,刚及半百之年。看着年逾古稀,不过是面相显老,实际上身板硬朗,健壮非常。常年在北方生活,屡次同胡人交战,身手不亚于二三十岁的壮丁。
有意率族人投靠桓容,在州兵中占据一席之地,自然要显露一番本事,不被军中将领看轻。
“仆祖上侍温侯,从死下邳。身后留下一套练兵之法,流传数代,已是残缺不全。仆仅习得两成,今在使君面前献丑,还请使君不弃!”
老者话落,随他来的壮丁纷纷抱拳,齐声请桓容观阵。
“好!”桓容笑道,“既如此,便让我帐下司马率两什兵卒冲阵,如何?”
桓容官居刺使,升郡公爵,有忠武将军衔,做事无需缩手缩脚。只要他愿意,别说增召几十州兵,纵然是几百几千,建康顶多派人问一问,压根不会下明旨斥责。
一来是地方大佬有此惯例,早成朝廷的默认规则;
二来,晋室孱弱,连续数代皇帝都成摆设。兵权掌控在权臣和地方大佬之手,想要维护国境安稳,必须要依靠后者。下旨斥责征兵,实非明智之举。
尤其桓容身份特殊,一个不好就会追随亲爹脚步,和晋室一拍两散。
之前有南康公主为质,好歹有所依仗。如今人被接走,失去最重要的一张底牌,下旨斥责是过了嘴瘾,后果未必是晋室能够承受。
无论褚太后还是司马昱,都没有糊涂到这般地步。
如老者所言,村中多是陷阵营后代,桓容百分百乐意招纳。对方请求当场列阵,展现一下本领,不由得心头微动,正中下怀。
不过,听到仅有两什州兵进攻,老者摇摇头,身边的汉子互相看看,都有几分不以为然,傲气可见一般。
“敢叫使君知晓,昔日在北地,遇胡贼来犯,堡内仅有两百壮丁列阵,即能挡住三倍之敌。”高岵认真道,“非是堡内出现叛徒,氐贼未必能攻陷城门,掳走我等家小。”
“伯岩的意思是,两什州兵不足?”
“使君,不是仆等托大,纵无铠甲长兵,仅凭手中短刀,仆等亦能对阵一队州兵!”
高岵研习的战阵源于汉末,同陷阵营大同小异。多年同胡人对战,阵型发生些许变化,对抗骑兵手到擒来。州兵多是步卒,即便再精锐,冲击力也无法同骑兵相比。
列阵的壮丁超过三十人,不求剿灭,仅为阻挡,高岵亲自压阵,有充足的信心挡住一队步卒。
一队?
桓容诧异挑眉。
东晋兵制沿袭两汉,五人成一伍,两伍为一什,二十什为一队。
一队州兵就是两百人,凭三十人能够拦住?
“使君,仆愿冲阵!”
对方口出狂言,许超和典魁都是面现怒色,腮帮抖动。钱实守在车驾边,护卫南康公主和李夫人安全,并未上前搀和。
贾秉坐在车辕上,看着高岵,再看看许超典魁,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不禁微微一笑,单手撑着跃至地下,几步走到桓容身侧,开口道:“明公,何妨从其之愿?”
“什么?”
“陷阵之威早有流传。高伯岩口称能对敌二百,应有相当底气。无妨令典司马和许队主率兵冲上一冲,也好看看真假,摸一摸底细。”
桓容凝视贾秉,摸一摸底细?
贾秉笑而不语,大有“明公快猜”之意。
桓容磨牙,原来你是这样的舍人!
贾秉仍是笑,明公,话说太明多无趣。谋士嘛,自然要高深莫测。明公日后不可估量,亦当如此。
一阵无声交流,配以眼神“厮杀”,桓容败下阵来。
“好吧。”
高岵闻言,立刻抱拳道:“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