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汉军的勇猛,见识过汉人的手段,他心中的火苗的早已经熄灭。只是变得迷茫,似寻不到出路。
如今被亲娘典点醒,忽然间明白,路早已经摆在面前,端看他是不是能顺利走上去,不会中途被撵下来。
“阿母,我明白了。”
“嗯。”王妃欣慰点头。她本就不是吐谷浑人,又被部落当做礼物送给吐谷浑王,胸中早积累下无尽的恨意。
劝说儿子臣服汉家,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至于背叛部落?
长安易主,苻坚早已经身死,残存的部落要么臣服、要么四处逃散,不敢掉头返回中原,这种情况下,她为自己和儿子寻条出路有什么不对?
前朝时的匈奴何等强盛,南匈奴一样内迁臣服,还曾在战乱时护卫汉家天子。
她的儿子甚至不是部落手拎,只是个刚成年不久的王子。在国破后臣服强者,这是生存的手段,也是草原部落奉行的准则。
她执意要收拾早年的仇人,固然有出气的成分,更多是想同吐谷浑贵族彻底割裂,让汉家天子看到,他们母子决心投靠,不为自己留任何后路。
四王子很有行动力,不只向桓容道出请求,更当面说出多数贵族的秘密,其中就包括贵族藏宝的所在,以及部落时常游牧的区域。
知晓桓容对工匠感兴趣,更主动说出,在吐谷浑和附国的交接地带,设有一座大市,那里有大批工匠和奴隶,且有人擅长探矿。
“陛下,仆愿为大军带路!”
桓容没有马上做出决定,而是派斥候前往探路,查明消息是否属实,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置。
不过,鉴于四王子递上投名状,甚至用鲜卑的贵族,在脸上划下三道刀痕,当着众人的面宣誓效忠,桓容不介意收下这份诚意。
先于大王子分给他牧民,虽然只有两百户,对四王子却是意义非凡。这证明桓汉天子开始信任自己。
至于羌人和拓跋部的白眼,早被他抛之脑后。
能取得汉家天子信任,被瞪几眼算得了什么。如果他能留在吐谷浑旧地,九成以上没法安生过日子,剑拔弩张是为常态。
如此一来,才会让汉家天子放心。同样的,也为自己今后铺路。
部落间的仇杀古已有之,大漠草原尽是如此。羌人和拓跋鲜卑不会看着他做大,同他的,他也不会任由对方骑在脖子上。
既如此,一切凭刀子说话!
汉家天子给他两百户,大可以作为基础,收拢附庸部落。届时,几股视力纠缠分割,谁胜谁负还是未知数。
因为四王子的识时务,桓容不介意多给他几分善意和体面。
此次设宴招待秦璟,四王子和大王子都有席位,大王子和投降的吐谷浑官员坐在一起,四王子则被安排在秃发孤和白部首领下首。
这样的安排不能说不对,可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两位王子之间,谁更得汉家天子青眼。
大王子放弃执念,却没有发下臣服誓言,所谓的交出兵权换取残部,换种情况算是有诚意。但有四王子作为对比,立刻被比到沟里。
见四王子春风得意的样子,剌延心中有气,奈何慢人一步,失去先机。现在只能喝闷酒,认真考量,是不是该放下脸面,以部落规矩誓言效忠。
秦璟的位置设在桓容右下首,随他入城的张廉和染虎等皆列席殿内,二百骑亦有安排,同秃发孤麾下的胡骑畅饮,加上白部和独孤部的勇士,可谓相当的热闹。
宴席开始前,张廉的视线扫过殿内,认出在做诸人,心中不免惊疑。抬头看向秦璟,后者却没有多大意外,仅是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得稍安勿躁?
张廉倒是想。
可是,看看殿内都是什么人?
拓跋鲜卑,慕容鲜卑,吐谷浑,羌人,羯人,杂胡。除了没有匈奴和敕勒,论胡部数量,几乎和殿下手中的骑兵不相上下。
目光转向桓容,张廉眉心拧出川字。
固有的印象被打破,他不禁开始怀疑,这位南地天子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如果他没看错,天子下守那两位绝对出身大士族,品位肯定不低。
以为建康的风气,让他们和胡人共席,竟然没有拍案而起,当场掀桌?
张廉心中出现很多疑问,只不好当场问出。只能暂且压下,不着痕迹的观察,希望能在宴会结束前得出答案。
待众人入席,酒水菜肴俱已送上。
条件简陋。不能同台城相比,加上赴宴之人身份特殊,桓容吩咐宦者,没有安排舀酒的婢仆,支架将酒壶放到榻上,供众人自斟自饮。
遇上不过瘾的,还有皮制的就囊。只要不发酒疯,随便你怎么喝。当然,发酒疯也没关系,拖到雪地里清醒片刻,绝对不敢再次御前失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