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加快脚步向营口赶去,修濡几步追上他,脸上还带着几日前箭矢留下的擦伤,“少爷,情况不太妙。”
“你闭嘴!”楚陌辰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心中的焦急如浪涛翻涌,直到见岳千山的马驮着背上的人归来时,那股不安达到了顶峰。
伤兵被抬进大营。
楚陌辰目不转睛,却依旧没看到那个身影。
岳副官满身鲜血滚下马背交代战况时,楚陌辰上前一步接住他,死死攥着他的衣襟,一字一顿,颤着声音问:“我爹呢?!”
岳千山伤得重,此刻失血过多,眼冒金星,只吊着一口气,“我们……我们中计了……侯爷的队里混着西凉人……他们偷了我们的行军图……咳咳咳咳……侯爷带去的人都没了……”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岳千山塞到了方才拦住的那个面熟小兵手中,飞也似地上了马,不顾修濡的阻拦,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旁人,恍若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修濡不放心,也吹了马哨,想着跟上他,却被他一嗓子吼得钉住了脚步:“给老子留下主持大局!”
修濡攥着衣角,狠狠抹了把脸,转身回了营地,有条不紊地指挥。
楚信带去的兵力明显多于阿史那奇,就算天气险恶,也不会输得太惨,怎么会全军覆没?
楚陌辰脑中闪过一丝灵光,想起副官为父亲点好的兵马。
一股透心凉在他体内蔓延。
交战地的情况惨不忍睹,裹着残破血衣的尸骸零落满地,食腐的飞乌被血腥气吸引,时不时俯冲飞落,啄食渗出猩红余血的残肢断臂。
残破的旌旗被砍倒,压在将士们尚有余温的尸骨上,苍茫大地血流成河。
长毛和利剑都折损残破,半掩在风沙间,于昏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泽。
楚陌辰手指发凉,下意识地找寻着,整个人好似被抽走魂魄的傀儡,只觉得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般悸动,满脑袋被什么东西压着,快要炸裂了。
他在太阳下山前,凭借着微弱的光泽,在漫天黄沙中找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形。
“……爹……”楚陌辰跪在那身影前,伸手试探着碰了碰那身熟悉的铠甲,用冻得紫红的手捂住了眼睛,整个人身上蔓延着茫然与无助。
怪不得没人带他爹回去。
他拼命压抑着声音,无措般擦了擦脸,还是泄出了几声哽咽,最后化作无声的痛哭:“凭什么……!”
镇北侯楚信的头不知去向。
镇北侯之子楚陌辰一夜之间被迫成长。
镇北侯之女楚陌苓只身前往边疆。
*******
离楚信之死已经过去一月。
主帅阵亡,落枫铁骑始终处于低迷的氛围,西凉乘胜追击,打下了嘉宁关。
落枫铁骑后退数里,安营扎寨,死守最后一道防线——身后就是黎民百姓,倘若西凉人攻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眼下,楚陌辰面无表情坐在帅帐中,只留了修濡一个人,分析局势。
那夜回营后,楚陌辰独自去找了重伤的岳千山问话。
同楚信出兵的那队人马,混入了伪装的西凉人。他们讲的一口流利的中原话,又因气候原因戴着头盔,落枫铁骑的头盔掩着面,根本没人注意到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