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蘅不经意道:“听说诚宝林也让司制司做了身衣裳。”罗浅表情不悦:“她能有什么好料子。”这三个月,皇上可没去看过罗潆一次,更别提赏赐。她自动忽略了那次禹太医也给罗潆诊脉。“诚宝林毕竟还住在甘泉宫里。”“又是申嫔!她是看上罗潆哪一点了,就为了她肚子里的龙胎?”罗浅一顿:“不是说,罗潆这一胎不太好吗?”“是,天天用药吊着呢。听太医说,只要坚持到七个月,就能催产了。”罗潆有孕,也快五个月了。既然不稳,还用药吊着做什么,没了正好!罗浅被脑海中升起这大逆不道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压下去,可转念又想,罗潆有孕在她之前,又要催产,若是生下个皇子,岂不是要排在她孩儿的前头?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在外得叫罗潆一声姐姐。“小主?”落蘅叫了她一声。罗浅回过神:“哦,没事,我只是在想,等解除禁足,我也该去看看诚宝林,毕竟我们也是姐妹一场。”落蘅只低头附和。回到梨花阁,刚坐下没多久,清心殿来人,让落蘅前去侍驾。嫔位以下无召不得前往清心殿,除了宫内偶遇,白日里,嫔妃一般都见不到皇上。皇上不常来后宫,但为了维持后宫平稳,白日里有时会召嫔妃去清心殿侍驾,不外乎是帮着扇风、磨墨之类红袖添香的事。落蘅这还是四周目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怡庆轩中罗浅换上新制的衣裙,心情美妙。她打了个哈欠,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轻轻抱怨:“也不知为何,近来总是困得很,怎么也睡不够。”不耐地接过宫女递来的药:“这药还得喝多久,整日喝着,我都成药罐子了!”宫女低声道:“这是禹太医特意为您调制的安胎药,您不是也说,自从喝了这药后,身子比从前爽利不少吗?可见这药是好的。”罗浅一想也是,将药饮尽,又想到什么:“诚宝林用的药也是禹太医特意调制的吗?”“是。”眼见罗浅面色沉下来,宫女急忙道:“不过奴婢听说,便是用药吊着,诚宝林情况也不大好,连今日的中秋宴都不能参加呢。”“当真?”“自然是真的,宫里都传遍了。”罗浅勾起了嘴角,罗潆啊罗潆,你也有今天。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华丽的衣裙,心中升起一个主意。罗浅一离开怡庆轩,隔壁梨花阁的落蘅就发现了。她看着自己手中绣好的抹额,心想,时机到了。落蘅唤来红豆,将抹额与一些花色普通的荷包交给她。“这是这个月的,你拿去换吧。”红豆接过:“小主何必亲自做这些。”“不过赚些补贴。宫里处处都要银子,只凭俸禄,如何能过好日子。”落蘅在红豆面前从不避讳自己的难处。她当丫鬟的时间很长,最了解底下人的心理。像她这样从一个宫女一跃成为主子,羡慕的人多,但更多的是不服气的人。若她是那种一朝得势得意忘形的人,早就被那些宫人使绊子了。对于低位分的嫔妃而言,高位嫔妃反倒不如宫人们可怕。奴才们的软钉子,那才是叫人有苦说不出。所以,成了选侍后,落蘅比之以前更低调了,对待翠微宫的宫人态度和以往没什么差别。在红豆面前,更是常常唉声叹气。她这样的表现,让宫人们暗中说起莹选侍时,反倒多了些怜惜。或许是同为奴才出身的同病相怜,又或是给了她们树立了一个“榜样”,落蘅还未遇到过什么软钉子。在之前当宫女时,落蘅就了解到太监宫女们暗中有个小交易市场,或是从各主子处领的赏赐,或是自己做的一些香囊手帕,他们会将这些东西托给每日负责出宫采办的公公或者女官卖出去,换些碎银子好在宫里用。其实不仅是太监宫女,那些位分低微又无宠的妃嫔,日子过不下去时,也会拿自己的首饰或做的女红让人带出去换银子。红豆点头:“还是送到上次那家铺子换碎银吗?”上次落蘅做的抹额拿出去,换的价格很不错。“嗯,就上次那家铺子。”她做的抹额香囊都是最普通的花色,可针法的不同,只有认识的人才能看出来。而那抹额上她用的针法,和上次送给章嬷嬷那抹额上的针法,是一样的。是夜,落蘅前往上德殿参加中秋宴。说起来,她前不久听其他嫔妃讨论才知道,宫里一年宴会很多,但唯有皇上寿宴和年宴的时候,有妃嫔献艺的环节,据说得了头筹的,当晚皇上会宿在该嫔妃宫里。当时听到这个消息,落蘅心里吐槽半天,还真是宫斗游戏必备的设计啊!她到上德殿的时间不早不晚,由宫女带领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巧合的是,她边上坐着的,正是张盈盈。见到她,张盈盈害羞地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眼睛和上个周目里一样,澄澈又明亮。之前有段时间,皇上对张盈盈很宠爱,连着几次去后宫都是去的她那儿。可帝王的宠爱犹如春雨,珍贵却短暂。这两个月,皇上一次未召幸过张盈盈。但张盈盈并未见低迷之态,她乖巧地坐在自己座位上,好奇地打量今日盛装打扮的嫔妃。落蘅对她性格还算了解,三两句就让张盈盈心生好感。两人低声说笑,张盈盈不时小酌一口面前的酒杯,没一会儿脸色就红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