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到了预判,却没有做到夺势。预判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下一步,根据你的预判,改变对方的后手,注意,是改变,不是封死,简单来说,要给对方留下一线生机。”
“不会吧,预判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置敌于死地嘛。”凌动有点发懵。
“真正的高手对决,你封死了对方的后手,同时也会给对方重新开始的机会,那你先前的预判还有什么效果,难道还要重新预判?只有凡事留下一线生机,才能牵着他的鼻子走。”
“凡事但留一线。”凌动轻轻点头,有一点明白,也有一点不明白。
“来来来,再来一盘试试。”
实践才能出真知,道理很简单,但做起来不容易,凌公子在多走了几手之后,还是输了,这要是一般人,早就失去兴趣了,但凌动越输兴趣越大,要不然也不会在学习风雷斩的时候,被虚影秒了成千上万次之后,还每天保持着旺盛的斗志了。
结果并不重要,过程才是一种王道。
断崖上几乎没有白天和黑夜的概念,夏溪在石洞中苦悟流云步法,偶尔也会出来转一转,每一次不是看到凌动在跟老疯子对弈,就是一个人对着绝壁发呆。
面壁,这是老疯子要求的,断崖石刻不是关于功法和武诀的感悟,而是针对某种法则的,似乎跟空间有关。
老疯子说这是在荒芜绝禁中感受到的,和凌动在赤岩谷的地窟中看到星空图,领悟出的“度”有些异曲同工,只不过,老疯子身临其境,花了五百年时间,这种感悟要透彻许多,境界上也高出太多。
凌动卯足吃奶的劲,也跟不上老疯子缩地成寸的那套步法,就是根据这些法则演变出来的,并美其名曰:咫尺步。
始于咫尺,终于天涯,咫尺天涯!
对咫尺步的迷恋完全让凌动沉浸在断崖石刻中,法则中,关于“度”的领悟,难点不在于记忆,而是在于忘记,只有忘记才能做到真正深入骨髓般的融入,无招又无式,不可以约定俗成,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如果你记住了,对不起,你也失败了。
夏溪也对断崖石刻仔细研究过,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完全看不懂。
好在,凌公子算是有基础的人,每次领悟,气海中的种子都会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无尽的神辉,几天下来,对“度”的理解每一天都在进步,具体体现在,下棋的时候输的不会那么快,挨踢的时候不会跌得那么惨……
老疯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两个年轻人确实不错,夏溪每一次出来,都能看到她步法上的变化,凌动更不用说了,昨天有一局棋,居然用光了手中的棋子,也没有分出输赢,再看他每次观摩断崖石刻后提出的问题,那叫一个尖锐,真是奇了怪,流云宗当年弟子上千,不是没看过自己刻在石壁上的感悟,最后所有人都摇摇头,完全是在看天书的神情。
还有更奇怪的事情,这小子身边居然带着一头火云犼,逆天,简直逆天了。
小呆是凌动主动放出来的,老是憋在融灵镯中,可能是缺钙的原因,身上的毛都有点失去了光泽。
一个愿意生死都陪着兄弟的老人,凌动已经没有理由再藏着小呆了,这两天,老疯子的咳嗽越来越剧烈,每一次都带着血丝,能让一个时日不多的老人,多开心一天是一天。
实际情况来看,老疯子确实相当开心,对小呆比对凌动还好,流云宗遗留下来的兽魄丹不多,但基本上都进了小呆的犼嘴,看得凌动直跺脚。
小呆很通人性,现在肚子一饿,就蹭老疯子的脚,一点上古神兽的节操都没有,凌动还不能骂,否则挨踢没商量。不过,挨踢也是有好处的,老疯子将那副棋盘送给了凌动。
夏溪看到小呆的憨样,差点走不动路,竟然在小呆的头上扎了两根火红的辫子,让这货看上去一点霸气都没有,关于小呆的名字问题,夏美女也和凌动争执了半天,最后拗不过凌动的“贱名好养”的由头,只能气鼓鼓地回石洞了。
凌动这几天有点累,躺在断崖的绝壁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觉得脸上痒痒的,睁眼一看,是小呆在舔着自己的脸。
“吼、吼。”小呆一边发出低沉的吼叫,一边用头拱着凌动的身子。
这货今天有点不对劲,平时这个时候应该陪着老疯子玩才对,凌动伸了个懒腰,老疯子正坐在石桌的旁边,一动也不动。
“前辈,前辈。”凌动喊了两声,老疯子毫无反应。
似乎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凌动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又喊了几声,伸手碰了碰老疯子的胸口,入手冰凉。
顿时,凌动像是被五雷轰了顶一样,傻傻地愣在那里。
老疯子……已经羽化!
老疯子走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微笑,他走的很平静,很安详,也没有任何交待,也许根本就不需要,选择夏溪,就是为了流云宗的传承,为了给死去的一千多名兄弟的交待,选择凌动,是为了自己的传承,给自己一个交待。
这一生,老疯子已经了无牵挂。
凌动擦干眼角的泪水,走到石洞的洞口,感受着里面传出冰冷的水属性元气,犹豫了一下,又退了回来。
夏溪对流云诀的研习应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可能也是老疯子选择安静离开的原因。半天之后,断崖上的那面绝壁多了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流云埋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