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皇帝闻言顿生莞尔,漫不经心撩起眼皮,上下打量策棱一番,像是长者家常闲聊般点评,“既如此,她有千般好,凭你一身烂账如何能配得?”
&esp;&esp;帝王没有居高临下的鄙薄,只是在很平淡的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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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容淖自那日乾清宫见过策棱后,二人再未有机会于深宫禁内碰面。
&esp;&esp;直到年节里的元旦筵宴,皇帝大宴群臣,保和殿里摆了数百桌,从大殿到丹陛皆坐满了人,蒙古王公同在。
&esp;&esp;容淖吃一块油炸的敖尔布哈,难得没有觉得油腻,正想再进一块炉食,胳膊忽然被八公主轻碰了一下。
&esp;&esp;“六姐,能否劳烦你陪我出去一趟?”
&esp;&esp;容淖放下玉著,挑眉问,“要去何处?”
&esp;&esp;“慈宁宫花园。”八公主面有晕红,眼波流转,含羞带怯,明显不是被长桌上锅子热气熏出来的。
&esp;&esp;容淖想起前日里宜妃来向太后请安时露出的口风,隐约猜到可能和那个相貌极其出色的翁牛特部郡王仓津有关。八公主这样大大方方邀人同行,事情八成是要落定了,宫中长辈有意默许小年轻们婚前见见,相处磨合。
&esp;&esp;一年到头,禁宫里的公主能与外臣碰上面的机会也就这一两场大宴了。
&esp;&esp;容淖见一切妥当,并未深问什么,起身陪她出去。
&esp;&esp;出保和殿过隆宗门经造办处外夹道,很快便到僻静清幽的慈宁宫花园,二人连暖轿都没坐,一路低调地走了过去。
&esp;&esp;“你自去吧。”容淖停在慈宁门外,往南是慈宁宫花园,往北是慈宁宫正殿以及后面的大佛堂。从前太皇太后在时,长居此宫多年。太皇太后故去,皇帝与太后商议后,决定封存慈宁宫以寄哀思,如今的太后居寿康宫。
&esp;&esp;容淖无意去窥视人家未婚夫妻相处,随口寻个理由避开,“我去里面老祖宗香案前敬一炷香。”
&esp;&esp;约摸过了一刻钟左右,容淖从灿烂辉煌但透着森森阴气的慈宁宫出来,稍候几时,便见八公主捧着一支红梅走回来,步子轻快如林中小鸟,容淖无须问她什么,见她面上原本那抹红晕将浸至眉骨了便知二人相处不错。
&esp;&esp;八公主被容淖了然的眼神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反手贴贴止不住发烫的脸蛋儿,娇嗔两声冻死了,又道,“六姐怎也这般坏!”她不邀那些相熟的宗室姐妹同行,而是选择六姐,正是因为六姐冷淡少言,不像宗室姐妹们总想着打趣人。
&esp;&esp;容淖勾起眼角,心想窥人嗅梅枝,见人面红非要怪胭脂。
&esp;&esp;这约摸已算盲婚哑嫁的满蒙联姻里极不错的开端了。
&esp;&esp;姐妹两往回走,八公主始终亲自捧着那枝遒劲老梅,没有交给宫人们。
&esp;&esp;容淖瞥她冻红的手,八公主似察觉了,羞赧再起,下意识嗅了嗅最顶上那朵披雪红梅,纠结一瞬后还是把花枝递给了宫人。
&esp;&esp;八公主把手抄回皮毛袖笼里,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股若有似无的幽幽梅香,可那股冷香里却隐约混合另外一股清远深长的禅境净香,令她存心忽略也总挥之不去,最终,她盯着地面上浅积的白雪,笑问,“六姐,你知道婴香吗?”
&esp;&esp;容淖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