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见顾升如今把她放在心坎上,也异常欢喜,道:“顾郎,只要你心里有我……”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会子话,顾升就起身出去,回到自己家里。
他在宜城也置了大宅子,带着几个庶子过活。又纳了两个小妾,照顾自己和娘亲的日常起居。
回到家里,顾升在书房里闭目养了会儿神。就想起前些日子,从江南王的书房里出来,在里弄拐角,遇见了仪妃的事儿。
那日仪妃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又似玩笑,又似另有所指,道:“顾堂官看着真是面善。”
顾升当日还心荡神驰了一把。仪妃姿容出众,在生平所见的女子中,只有当日范家的四夫人可与之比肩。只是那四夫人性情乖张,远不如仪妃这样知情识趣的可人儿。
还未等顾升想得更多,仪妃已经一锤打消了他的绮思:“我们王爷的世子,跟顾堂官,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说完,仪妃又用大红绣五彩金凤的香罗团扇掩了嘴,轻轻地笑了两声。此时虽已是深秋,仪妃却还是日日团扇不离手。
临走时,仪妃的秋波又在他身上打了个转,不是不旖旎,不是不动人,可是看在顾升眼里,就生生地吓出了一身冷汗
将他和王爷的世子相提并论,这仪妃,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想到这里,顾升的眼睛微眯了一下,一股杀意已经从心底深处缓缓升起。——仪妃和她的表兄刘信,看来都留不得了。
顾升做事,从来就非常谨慎。他这辈子唯一一次翻过船的,不过是在范朝敏身上。
想到范朝敏,顾升心里又恨又怕,还有一丝别样的情愫:这个女子,真不愧是范家出来的,居然将自己都骗了过去
不过好在他还有云娘,还有云娘生的儿子。
这个儿子,就是顾升最大的希望。只要这个儿子承继了江南王的王位,云娘和顾升就要向儿子袒露自己的身份。到时候,还不就是他们一家团聚的时候?
他顾升这辈子为别人做事,也做得够多的了。是时候,为他自己做些事情了。
可是若江南王知道了真相,不管江南王如何爱云娘,疼世子,自己是一定会被江南王除去的。
对于江南王来说,自己既是他的情敌,又是他儿子的亲爹。——这种人,若自己是江南王,也一定容不下
所以这个天大的秘密,一定不能让人知道。凡是知道的人,都不能活在这个世上
顾升谁都不信,只信死人。——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才能保守秘密。
在书房里凝神想了一会儿,顾升便帮江南王拟好了懿旨,却将江南王说得“一月之内夺回铜矿”,改成“半月之内”。——如今,他已是越来越不能忍受江南王的愚蠢和固执。只要夺回铜矿,就让云妃动手弄死江南王,让自己的儿子赶紧接位。
在弄死江南王之前,先要把仪妃和她表兄刘信除掉。否则若是江南王先死,仪妃和她表兄刘信还有后招,自己可就为这两个贱人做嫁衣裳了。
好在自那日之后,顾升就派了隐秘的探子,分别盯着仪妃和她表兄刘信。若是他们有什么不轨,自然逃不过顾升的手掌心。
这边前朝太子刘信在宜城的府邸里,仪妃正微服便装,戴着及膝的纱帽,坐在一个隐秘的小书房里。
刘信听说有贵人来访,便匆匆从后宅赶了过来。
一进书房,刘信看见仪妃已是将纱帽取了下来,坐在书房窗下的软椅上,单手支颐,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侧影美艳绝伦。虽然年岁已是不小,眼角也有了细细的鱼尾纹。可是那股岁月的沉淀,反而在她身上增了一股极致的风情,似乎无论是时光,还是沧桑,都不能折损她的美丽。
刘信第一次发现,范朝仪生得这样的美。
想起她自旧朝覆亡之后,为自己做得一切,刘信心里渐渐软了下来。——他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而欣儿,已是去了好多年了……
仪妃听见门口的声响,应声回过头来,看见是刘信进来了,便忙站起来,对他粲然一笑,福了一福:“表哥来了。”
刘信如今也是四十多的人,脸上留了两抹短髭,沉稳了许多。
“表妹快快请起”刘信紧步上前,拉着仪妃的手,将她扶了起来。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仪妃顺势起身,眼角飞快瞥了刘信一眼。
看见他眼里不再如往常一样带着隔膜,而是不带掩饰的关切,仪妃心头微微激动。——她等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吗?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终于不再嫌弃自己是庶女出身……?
刘信扶着仪妃的胳膊,将她引到一旁坐下,又亲自给她砌了茶,“仪妃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仪妃见刘信已是恢复了彬彬有礼的姿态,心头有些失望,却也只是微晒一下,便说起了正事:“当日我让你查的事儿,你可查了没有?”
刘信放下茶壶,拿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才道:“没有。”
仪妃有些生气,忍不住道:“这事事关重大,怎能不赶紧去查实?”——她数日前,从一个王府里跟着云妃进来的旧人那里,得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就忍不住先去试探了一下那顾华英,又让刘信去云妃的老家查证。
刘信温言道:“你莫要焦急。这事就算不能查实,我看九成九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