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徐氏叮嘱何家贤切不好跟何儒年顶撞,当初何儒年怒极曾说过要将何家慧溺死算了的话,只怕逼急了真的做得出来。
何家贤这才知道徐氏为何老得这样快,原不止因为春娇。
何家贤环顾四望,突然觉得,宅院还是那个宅院,只气氛再不是那个气氛,莫名的萦绕着一股凄惨与荒凉感,哪怕现在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捱到吃了晚饭,大姐何家淑与她一同告辞,路上何家淑悄声道:“妹妹不知道手头上宽裕不宽裕,能不能借我点银子?”
何家贤对这个闷葫芦似的大姐印象并不深刻,同回娘家也没有刻意热络,此时听见,不由得讶异道:“大姐手头紧吗?”她知道何家淑嫁的丈夫不怎么样,因着几年没生孩子的缘故。但是当初也算是门当户对,衣食无忧,不至于要借银子吧。
何家淑便耷拉着眼皮:“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何家贤眼尖的发觉她眉眼下面一到红艳艳的伤痕,之前她用刘海覆着还没瞧见,便伸手去碰:“怎么搞得?”何家淑下意识躲开她的手,低声说:“不小心碰的。你放心,我有了银子立刻还你。”
何家贤见她畏缩怯懦的模样与徐氏如出一辙,心里一痛,将随身带的荷包递给她:“先拿去用,还不还的再说。”何家淑及忙接过来放在怀里揣着了,低声对何家贤道谢,又小声道:“别把这事情告诉娘。”
何家贤见她可怜可悯,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答应了。
到了门口,何家贤第一次见到姐夫,长得倒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据说也是个读书人,偏气质不怎么样,畏畏缩缩眼神闪烁,她并不是太喜欢,想着传闻夫妻在一起待久了会越长越像,大姐和大姐夫就是典型的例子。
回到方府,何家贤让吉祥去请方玉珠过来。
何家慧的事情,恐怕她是唯一能接受,并且能给出合适主意的人。
方玉珠进门就搓手,跟人前乖巧温婉的模样判若两人:“有好东西带给我?”
“是啊。”何家贤将徐氏亲手做的糕点拿出来:“我娘做的,很好吃……”
方玉珠瞧着她的苦脸,捏了一小撮放进口中,啧啧尝起来:“真好吃!”
何家贤瞧她那没有一点教养的粗鄙模样,噗嗤一笑,暗道谁要是娶了这个丫头真是倒了血霉,正要开口说事,外间传来一个声音:“什么好吃?”
方玉静已经大喇喇跨进来,一眼就看见方玉珠鼓鼓的腮帮子和她丫鬟聪儿手上拿着的纸包,立时就挤了过去,腆着脸笑着伸手:“我也尝尝,看是不是真的好吃。”
方玉珠将她的肥手一打,方玉静吃痛缩回,就听方玉珠道:“无功不受禄你不懂?”
方玉静连忙嘟哝道:“有功有功,我想想。”她靠近何家贤搓搓手:“啊,想起来了,二哥不是得了一间铺子吗?光凭这个,二嫂你不得庆祝一下?”
她说完乘人不备,急忙拿了一块糕点在手,聪儿是看见的,却不敢拦,一犹豫就让她的手,就听方玉静嘴里塞满了含含糊糊说:“到时候可要给我带点子好货。”
“什么时候的事?”何家贤忙问。
“我姨娘前几天告诉我,说老爷和梅姨娘商量,打算给一间铺子给二哥,作为他考取功名的奖励。梅姨娘和我姨娘向来要好,大抵是不会错的,只等过了明路……”方玉静边吃边说。
何家贤和方玉珠俱是一愣,方玉静又连续拿了好几块吃掉,走到桌边猛呼呼灌了一大口茶水,才疑惑道:“你们都不知道呀。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呢。”
她不以为意,根本没放在心上:“大概二哥要给你一个惊喜罢。哈哈,我吃饱了,去玩儿了哈。”
聪儿瞧着手帕上剩下的几块残渣,有些欲哭无泪的瞧着方玉静壮硕的背影:“……小姐……”
方玉珠拍拍手,又去隔壁房净面,才笑眯眯的出来:“二嫂这可是大喜事啊。”
何家贤本为妹妹的事情心烦,骤然间得了这个消息,也是开心不已。有了铺子那就有了收入,无需打理却又有银钱进账,以后再也不用拮据着过了。
“喜什么呀,我愁着呢。”何家贤高兴过后,却想到,事情已经过去两三天,方其瑞却从未对她提及一句。为什么?
又想到何家慧的事情比计较这个更紧急,只怕再拖几天真的会被何儒年打死,急忙低低的拉住她,屏退了左右丫鬟。
方玉珠开始还嬉笑着,见她连贴身伺候的丫头都赶出去,立刻明白事关重大,严肃道:“二嫂你说。”
何家贤仍旧有些踌躇,可是再没有能帮忙的人了,只能咬着牙道把家慧的事情说了一遍,却不敢说对方是何家的姑父,只说是个情投意合的小伙子。
方玉珠听完,目光灼灼的盯着何家贤:“二嫂既请我来,却又不说实话?”
何家贤一怔,呆若木鸡。就听方玉珠冷声问道:“私定终身虽然不对,可两家若是没有大仇恨,何不提亲了成事?毕竟没有别的人看见,私底下悄悄的把事情解决了就好了,你瞧玉婷就是。”
方玉婷的事情暗地里风云诡谲,何家贤是知道的,明面上大家都说侯府和方府亲上加亲喜上加喜,权势与财富结合的又一佳话。
何家贤见方玉珠仿若洞悉一切般聪明,不由得卡了舌头,结结巴巴道:“我……我……”
“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没有坏心。”方玉珠有着她自己的评判标准:“这样隐私的事情都愿意告诉我,自然是诚心信我的。”若是方玉珠人品不好说出去,何家身败名裂再也抬不起头,在燕州城基本无法立足。
她和何家淑这样嫁出去的女儿,在婆家也不会好过。
何家贤听出她的豁达和智慧,只能婉转道:“对方是家里有妻妾孩子的亲戚。”补充道:“那男人十分无耻,并不见他如何维护我妹妹,反而是连个人影都不见。”这个是男人的劣根性,何家贤清楚明白,谁也不能幸免,唯一的念想就是何家慧迷途知返,何儒年能饶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