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到时,远处已经有出来凑热闹的丫鬟们,躲在一边搓着手呵着热气窃窃私语,何家贤正在雪地里衣衫单薄的哭,张玉环被雪梨和吉祥等人用衣裳包裹着。
“姨妈……”张玉环一见着陈氏,刚才恶毒的咒骂悉数收进肚子里,立时泪眼婆娑梨花带雨:“您可要为玉环做主啊,玉环活不成了……”
陈氏路上已经听了方玉露的禀报,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怒道:“都在外面也不怕冻死,还不进屋里去?”瞧着何家贤冻得脸色青紫,牙关错落,想开口话都说不利索,愈发恼火:“老二媳妇也是,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杵在这冰天雪地里?”
何家贤早已经预料到不管如何,没她好果子吃,也不争辩,只哆哆嗦嗦起身,才发觉脚都软了,还是芍药扶着才勉强进了方玉露的屋子。
早有伶俐的丫头们烧了开水给她们擦洗,又拿了厚裘皮来披上,何家贤不管陈氏的发问,围着碳炉先把自己烤暖和些。
张玉环虽说被衣衫裹着,到底里面穿的少,也冻得不行,却忍着不烤火,只哭哭啼啼的要陈氏给她做主,不然就不活了。
陈氏问来龙去脉,方玉露只说请方其瑞来,想把银子存到他的铺子里,后来表姐来了,方其瑞要跟表姐单独说话,她就不知道了。
张玉环听到此节,一个劲儿的冲她使眼色,想告诉她何家贤已经差人去请大夫了,到时候查验就知道方其瑞被下了药,这样说不合适。方玉露却没意会过来,张玉环无法,只得先承认了:“姨妈,都是玉环鬼迷了心窍……”
“玉环是真心爱慕表哥的,因此……因此在茶里下了蒙汗药……”张玉环哭得撕心裂肺:“玉环本意只是想能跟表哥单独待一会儿,玉环就离开方府再也不来了。”
“可是……可是……表哥迷糊之际,说也是喜欢玉环的。”说到这里还做出一副含羞带怯的表情:“就搂着玉环亲热……玉环力气小……”
说到这里,陈氏也听出味道来了,却故作懵懂:“一会儿你下药,一会儿老二不检点……你到底在说什么?”
“玉环是说……”张玉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玉环有错再先,请姨妈责罚,可玉环清白被毁,还请姨妈主持公道!”
何家贤这才听出一丝端倪,张玉环这是说,下药是她不对,可方其瑞就该安安静静呆着,而不是趁机占她便宜,说起来,还是方其瑞的错处更大。
陈氏就起身对着挂在和气身上的方其瑞:“老二?”
方其瑞迷迷糊糊“唔”了一声,又低下头睡着了。
不等陈氏发问,张玉环已经小声解释:“这会儿药效来了……刚才还清醒着呢。”
正说着,大夫来了,女眷回避后,大夫给方其瑞把过脉之后倒是证实张玉环所言非虚:“是喝了点蒙汗药,不打紧,睡一觉就醒了。只是这药到底伤身体,没事还是要少吃……”说着似乎发觉气氛不对,急忙拿了诊金走了。
何家贤在隔间听见,气得要死,张玉环又哭起来:“是玉环不对,只是一点点小心愿,没想到却害了表哥。”
真是好一朵白莲花啊。
何家贤冷笑,却不言语,只等着陈氏裁决。
“事情已经清楚了,玉环虽有不对,但是只是小私心。老二就不对了,该对玉环负责才是。老二媳妇,你选个日子,迎玉环进门吧。女孩子家清白是大事,咱们方府可不是那种没规矩的人家!”陈氏简单下了结论,又出言安抚张玉环:“委屈你做妾了!”
“母亲是否该等二爷睡醒过来再做决定呢?”何家贤见果真如此,若说不是合谋,打死她也不信。
“做决定?”陈氏见她公然当着众人的面顶自己的命令,十分不悦:“他做出畜生行为,我不禀告老爷算是对他好的了。如今玉环愿意给他做妾,你们还想怎么着?真的逼玉环去死吗?”
“老二媳妇,我知道你不喜欢玉环,可如今老二毁了玉环清白,这个责任必须得负,哪里还由得着谁做不做决定!”陈氏厉声道:“你现如今还搞不清楚情况吗?”
“自然是搞不清楚!”何家贤知道若是此时让步,此事露怯,日后只怕真的在方府要被踩到泥地里去:“两个当事人,如今只听其中一位的一面之词,母亲是觉得搞清楚了事实吗?若真如表小姐所说,二爷自然对她负责,若是不是呢?”
“怎么不是?那么多双眼睛都瞧见了,二嫂你不也是亲眼看见的吗?”方玉露开口:“这事情虽说我做的不对,不该让二哥无缘无故跟表姐多待,可是也不能就真的毁了表姐的清白啊……传出去表姐真的没办法活了。”她身上的被撕烂的衣裳,还有脖子胸脯间的手印,的确是男人所为。
“既然如此,那就更该等二爷醒了再做决定!”何家贤也强硬起来:“二爷并不喜欢表小姐,跟我说过许多次,若是我趁他睡着做了他的主,只怕到时候不好交代。母亲真的要为表小姐主持公道,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太着急的话,我怕我不好想!”
这话说的陈氏脸色一青:“你什么意思?敢公然顶撞我?”
“儿媳不敢,儿媳就事论事,即便是父亲在此,我也是这么说,一字不改。”何家贤不卑不亢,瞧着张玉环:“我敢对我说的每一个字负责,表小姐敢吗?”
张玉环有些心虚的瞧了她一眼,立时硬着头皮道:“有什么不敢!若是我撒谎,就让二爷拆穿我好了,我绝不缠着!”
“好!还算有些胆量。”何家贤听了她的话,笑着对陈氏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如此,我先带着二爷回去了,等他一醒就立刻来回了母亲,再请母亲定夺。”又看一眼张玉环见不得人的模样:“表小姐也赶紧收拾一下吧,免得等一下更难看。”
张玉环气的咬牙切齿,怒道:“要你管?你等着,总有一天叫你跪地求饶,而这一天马上就要到来了。”
何家贤没理会她的叫嚣,径直转身走了。
待回到汀兰苑,何家贤瞧着睡在床上跟死猪一样的方其瑞,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扑上去用枕头捂着他的脸就胡乱捶打,一面捶一面不甘心:“叫你惹事,叫你上当……气死我了……不省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