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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第2页）

她的手上散发着新鲜的面团气味。葛利高里躺着抱住她，想起了夜间的事，不禁笑了起来。

&ldo;睡过时辰了吧？&rdo;

&ldo;睡过啦！太累啦……这一夜，&rdo;她笑了，脸鲜红，把脑袋扎到葛利高里怀里说。

她帮着葛利高里换过伤口的绷带，从箱子里找出一条礼服裤子，问道：&ldo;要穿戴十字章的礼服吗？&rdo;

&ldo;去它的吧！&rdo;葛利高里惊讶地挥了挥手。

但是娜塔莉亚却固执地央告他说：&ldo;穿上吧！爸爸会高兴的。你怎么啦，挣来就为压箱底呀？&rdo;

葛利高里顺从了她，同意了。他从床上起来，向彼得罗借来刮脸刀，刮了脸，洗了脸和脖子。

&ldo;后脑勺刮过吗？&rdo;彼得罗问道。

&ldo;哎呀，见鬼，忘啦！&rdo;

&ldo;好，坐下，我来给你刮。&rdo;

冰凉的刷子弄得脖子上痒酥酥的。葛利高里在镜子里看到，彼得罗像小孩子似的，舌头探出来，歪在一边，一刀刀地刮着。

&ldo;你的脖于细了一点儿，就像拉过犁后的牛一样，&rdo;他笑着说。

&ldo;大概，吃饷粮是吃不胖的。&rdo;

葛利高里穿上佩戴少尉肩章的军装，上面挂满了十字章，对着尽是哈气的镜于一照，简直认不出是自己来了；一个高个于、瘦骨嶙嶙、脸像茨冈人一样黝黑的军官，正瞅着他。

&ldo;你简直像个上校！&rdo;彼得罗毫不嫉妒地欣赏着弟弟，兴高采烈地说。

这些话是违背葛利高里的意愿的，但却使他感到愉快。他走到厨房里去。达丽亚用赞赏的目光盯着他看。杜妮亚什卡惊叫道：&ldo;哎呀，你打扮得多华贵，像……&rdo;

伊莉妮奇娜这时候又忍不住垂泪了。她用脏围裙擦着眼泪，回答杜妮亚什卡的玩笑说：&ldo;多嘴的丫头片子，你也生几个这样的儿子吧！至少生他两个，叫他们全都出息成人！&rdo;

娜塔莉亚热泪盈眶、视线模糊的眼睛一直在爱恋地盯着丈夫。

葛利高里披上军大衣，走到院子里。下台阶有点儿困难‐‐受伤的腿使他行动不便。&ldo;非拄拐棍儿不行啦，&rdo;他扶着栏杆，心里想道。

在米列罗沃医院里给他取出子弹，伤口长成一块棕色的死肉，‐‐它把皮肤绷得紧紧的，妨碍腿的活动。

一只小猫正在围墙的土台上晒太阳。台阶附近，太阳地里的雪已经融化，‐‐汇成一片湿漉漉的小水洼。葛利高里仔细地、兴奋地打量着院子。紧靠台阶，竖着一根柱子，柱顶装着一个车轮。葛利高里从童年时代就记得这个轮子，这是专为妇女们做的：她们可以不下台阶，就把装在陶罐里的牛奶放在车轮上过夜，白天可以在上面晾晒餐具，晒去瓦罐上的油垢。院子里也有一些变化：仓房褪了色的油漆门上涂上了一层黄色的粘土。板棚顶铺了还没有变黑的于草；立在那里的一堆木椽子少了些，‐‐一定是修补板棚用去了一部分。地窖顶上堆了一堆灰煤渣；煤渣上面立着一只像乌鸦一样黑的公鸡，它怕冷似的蜷缩起一条腿，身边围了十来只留种用的花母鸡。为防冬天的风雪，农具都收藏在板棚下面：牛车架子直挺挺地竖在那里，从棚顶的缝隙里透进一线阳光，照在收割机的一个金属部件上，闪着亮光。马棚旁边的粪堆上，有几只鹅。一只高冠子的荷兰种大鹅斜了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的葛利高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