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煞白的娜塔莉亚一时呆住了,默默无语,手指头在折木草的于茎。
&ldo;你别生我的气,娜塔莎。因为我自个儿并不愿意这样做,所以才向你认错……&rdo;达丽亚想看看娜塔莉亚的眼睛,讨好地说。
娜塔莉亚在默默地吞咽着眼泪。这件伤心的往事竟又如此突然、猛烈地刺痛了她,使她一时找不到话来回答达丽亚,只是把身子扭过去,把自己那张被痛苦弄得非常难看的脸掩藏起来。
已经快到村口了,达丽亚心里埋怨自己:&ldo;我为什么要引逗她呀,真他妈的见鬼。现在恐怕她整整要哭上一个月啦!叫她就蒙在鼓里过下去算啦。像她这样一条母牛,胡里胡涂地过日子岂不更好。&rdo;她想竭力平息自己的话惹出的祸:&ldo;你也别太难过啦。这算不了什么!我比你更痛苦万分,可是我还是要骄傲地活下去。而且那天,鬼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也许他真的并没有见到她,而是去看库季诺夫啦。我又没有跟踪他。既然没有当场抓住‐‐就不能算是贼。&rdo;
&ldo;我猜到啦……&rdo;娜塔莉亚用头巾的角擦着眼泪,小声说。
&ldo;既然猜到啦,为什么你不追问他呀?唉,你这个废物!要是我的话,他就不敢耍花枪!我一定狠狠地治他一下子,叫他什么都给我吐出来!&rdo;
&ldo;我怕这事是真的……你以为‐‐我好过吗?&rdo;娜塔莉亚的眼睛一眨,激动得结结巴巴地说。&ldo;因为你……跟彼得罗过得很幸福……可是我,一想起……一想起过去的一切……经历的一切不幸……有时觉得非常可怕!&rdo;
&ldo;好,那就忘掉这些事儿吧,&rdo;达丽亚天真地劝她说。
&ldo;难道这能够忘掉吗?……&rdo;娜塔莉亚用陌生的沙哑声音大声说。
&ldo;要是我早就忘掉啦。这算什么大了不起的事啊!&rdo;
&ldo;那你就忘掉你自个儿的病吧!&rdo;
达丽亚哈哈大笑了。
&ldo;要是能忘掉,可就好啦,但是这该死的病却总在叫我想起它!你听我说,娜塔什卡,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去找阿克西妮亚,给你打听得一清二楚,啊?她会告诉我的!向上帝保证!没有一个女人能忍住不说出有人爱她,怎么爱她的事儿。我根据自个儿的经验知道这一点!&rdo;
&ldo;我不愿意再劳你关心啦。你已经把我关心得够受的啦,&rdo;娜塔莉亚冷冷地回答说。&ldo;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出,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你并不是因为怜悯我,才向我承认你是怎样牵的线,而是为了使我更加痛苦……&rdo;
&ldo;不错,&rdo;达丽亚叹了口气,同意说。&ldo;你自己想想,不能就叫我一个人去受罪啊?&rdo;
她从车上跳下去,拿起缰绳,牵着疲倦地挪动着腿的牛往坡下走去。在胡同口,又走到车跟前来说:&ldo;喂,娜塔什卡!我来问你……你很爱你的男人吗?&rdo;
&ldo;我总是尽力去爱他,&rdo;娜塔莉亚模糊不清地回答说。
&ldo;那就是说很爱他啦,&rdo;达丽亚叹了一口气。&ldo;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使我很爱他。我像狗那样恋爱。马马虎虎,随随便便……如果现在能让我重新开始生活‐‐我也许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吧?&rdo;
短促的夏天的黄昏过去了,黑夜降临。大家摸着黑把草卸到场院里。妇女们一声不响地干着活儿,达丽亚甚至连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的叫喊都没有答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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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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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顿河军与顿河上游叛军的联合部队,穷追从梅德维季河口镇撤出的敌人,向北挺进。红军第九军的几个被击溃的团,企图在梅德维季河沿岸的沙什金村附近顶住哥萨克的追击,但是又被击溃,以后,几乎一直退到格里亚泽‐‐察里津铁路线上,再没有进行什么决定性的抵抗。
葛利高里率领着自己的师参加了沙什金村附近的战斗,大力支援了受到侧翼攻击的苏图洛夫将军的步兵旅。叶尔马科夫的骑兵团按照葛利高里的命令进行冲锋,在战斗中俘虏了约二百名红军士兵,缴获了四挺重机枪和十一辆装运子弹的大车。
黄昏时分,葛利高里带着第一团的一伙哥萨克进了沙什金村。密密层层的一群俘虏正站在师部占用的那座房子旁边,由半连哥萨克看押着,俘虏们只穿着衬衣和衬裤,白花花的一片。他们大多数的鞋袜都被脱光了,衣服已经被剥得只剩下内衣,在这白花花的人群里只是偶尔才能看到一件肮脏的保护色军便服。
&ldo;看他们,白得跟鹅一样!&rdo;普罗霍尔@济科夫指着俘虏们喊。
葛利高里勒紧马缰绳,横马立在一伙哥萨克人中找到叶尔马科夫,就用手招呼他过来。
&ldo;过来,你干吗要躲到别人背后去啊?&rdo;
叶尔马科夫用拳头捂在嘴上咳嗽着,走了过来。他那稀疏的黑胡子下面破裂的嘴唇上凝结着血渍,右腮帮子肿起来,布满黑青色的新伤痕。冲锋的时候,叶尔马科夫骑的马飞驰中失蹄摔倒了,他也像石头似的从马上摔下来,肚子先着地,在尽是土墩的草地上滑了足有两沙绳远。他和马又同时爬了起来。片刻之后,叶尔马科夫又骑在马上,没戴军帽,浑身是血,但是手举着出鞘的马刀,已经追上了正在顺着山坡滚滚而去的哥萨克骑阵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