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林傲雪再一次撑了过来,急热消退,她虚弱地起身,感觉自己浑身被汗湿透,那仆从又提了一壶酒来,再帮林傲雪淋了一次伤口,又递了些乳酪和水,林傲雪觉得这个商队里的人都还不错,他们像塔木一样,都很热心善良。
如此往复几日,林傲雪的伤虽然好得有些慢,但确是日渐好转,待商队临近博卡之时,她已经能下车活动,并帮忙做一些简单的体力活。
她此刻在身在草原,虽然心里挂念着军营里的事情,也不知道云烟现在如何了,自己战后没能回去,不晓得云烟会怎么想。
林傲雪叹息一声,但她伤还没好,如果贸然脱离商队,且不说她在草原上根本不识路,又不能互通语言,随便碰上哪个部落的蛮子,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跟在贝帆的商队里,她好歹能有机会了解眼下的境况,等伤好一些,再另寻离开的机会。
又过两日,商队行进博卡部族,经过部落外的缓坡,林傲雪抬眼朝坡下一望,顿时眼瞳一缩,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博卡部族占地辽阔,一眼望不到头,当中的位置除了祭祀用的天台,还修建了华丽的群宫,宫外的建筑成圆环状向四周扩散,最外围牛羊成群,牧民赶着牛羊,彼此言谈间,皆带着朴实厚重的民风。
这部落中不论男女,都勤劳地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林傲雪放眼一望,估摸着这繁华的部落占地之广,恐怕不小于整个北境。旁侧还有一汪宽阔的湖泊,那水面上浮着些飞鸟,红的白的,令人眼花缭乱,仿若人间仙境。
林傲雪惊呆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富丽堂皇又繁荣昌盛的草原部落,这里的牧民好像与外边不太一样,没有那么重的戾气,也没有太多纷争,反而有一股和谐安宁的味道,如世外桃源一般。
贝帆带了些笑意的目光从林傲雪呆滞又震撼的脸上扫过,又很快收了回去,吆喝一声,示意商队朝部落走去。
林傲雪跟着贝帆的商队穿过浩瀚的羊群,那一头头毛绒绒的绵羊聚在一起,仿佛一大片云朵似的,攒动在心间,竟是别样的赏心悦目。
见到与他们长相有很大区别的林傲雪,这些牧民眼里虽有惊讶,但更多的还是和善与热情,林傲雪没办法将这样的部落与那战场上穷凶极恶的蛮人联系起来,不管在什么地方,上层人之间的权势之争,多半与寻常百姓没有什么关联,他们只要有一个好的环境安居,便别无所求。
贝帆带着林傲雪走进部落之后,将她安置在贝氏名下一个普通的牧民家中,与那牧民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商队先回族地复命。
林傲雪暂时在牧民家里住下来,她一路随着贝帆的车队行来,已渐渐能听懂一些蛮族话,虽说得不算流畅标准,但也能与牧民进行一些简单的沟通。对那些较长一些的句子,便费解很多,仔细辨别也只能大概猜测是什么意思。
林傲雪不需要再继续奔走,且那牧民给她安排了一间独立的屋子,又给她备了一身衣裳,林傲雪总算可以将内里已经发臭的衣衫脱下来换掉,同时找来些干净的纱布,将自己背上的伤简单包了一下。
她后背上的伤已经见好,结了痂,无需再多费心思。
当她穿好衣服从屋里走出来,得了那袍服的衬托,除了样貌上与这草原的牧民有着明显的区别之外,整个人看起来倒也有几分牧民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贝帆来寻林傲雪,说要带她去见王女,至于林傲雪见了王女之后,是死是活,又会受到怎样的待遇,贝帆无权过问,他只是在履行自己作为博卡子民的义务,将半路捡到的北辰国人,带去王庭。
林傲雪明白贝帆的意思,她也无意让这个商人为难,况且,贝帆救了她的命,她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至少眼下看起来,还不太糟糕。
如果那王女是可以沟通的人,愿意主动放她走,那她也许还有离开这里的机会,但若不行,她便只得等伤好之后硬闯了。
林傲雪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然后面不改色地跟着贝帆朝博卡的王庭走去,在穿过外层哨卡,继续朝内深入时,贝帆忽然脚步一顿,脸上神情凝滞下来,眉头微蹙地看着迎面走来的男人。
贝帆的反应实在太过明显,林傲雪很容易就觉察了他的变化,她不由疑惑地皱起眉,顺着贝帆的视线看向走廊对面的人。
那人身上穿着皮毛制成的衣裳,林傲雪看得出来,他上身穿的是一张整的狼皮,脖子上戴了好几圈花花绿绿的串珠,头上还有一顶镶金的帽子,看起来富贵极了,想必在这繁荣的部落里,也是地位极高的存在。
贝帆的拳头松了又紧,林傲雪站在他身后,能感受到他强自压抑的愤怒,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卑躬屈膝,朝来人恭恭敬敬地行了蛮族的礼节:
&ldo;小人贝帆,参见大王子。&rdo;
林傲雪听到了先前没遇见过的新词,她虽然不明白&ldo;大王子&rdo;是什么意思,但见贝帆的举止,也明白这个人是极厉害的,便也跟着低了低头。
大王子修睦脸上带着两分笑,但眼里的神采却冷冷淡淡的,他扫了贝帆一眼,而后又将视线投向贝帆身后的林傲雪,薄薄的唇角微微一勾,冷笑道:
&ldo;贝氏现在越来越放肆了,连北辰国的人也能这般礼待,本王子经不住要怀疑,你们贝氏是不是和北辰国私下里有所往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