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师叔,苏师弟如今怎么样了?”柳颂月进门行了个礼后问道。“方才受过一轮刑罚,下一轮在半个时辰后开始。”卓连山说道,他早已收到掌门传讯,因此便给柳颂月开了一道门,让她得以进入施刑之处。柳颂月道过谢后便准备进入,卓连山叹了口气传音道:“颂月,同代的弟子们都听你的话,苏师侄还年轻,你多劝劝他。”此时虽未问出什么,他们这些活了几千年的人已推测的差不多了。周遥川这件事做的实在不妥,上一辈的明争暗斗,为何逼着小一辈的弟子参战?何况溯雪仙尊本不喜什么权势,若非周遥川不择手段,激起溯雪仙尊保护自家剑灵的心思,说不定溯雪仙尊根本就不会出任仙盟长老。此间风云,丝毫没有影响青霜峰顶的两人。“你神识损耗太多,应当多休息。”白衍之抱起眼皮打架的涣霜,想送他回卧房。涣霜乖巧的趴在白衍之怀里,独属于白衍之的气息让他安心了许多。当白衍之将涣霜送到床榻上时,涣霜轻轻的攥住白衍之的衣角,鼓起勇气看着白衍之请求道:“主人,你能不能不要走?”“怎么了?”白衍之低头看着涣霜问道。涣霜不知该如何说,他没有任何理由留下白衍之,唯一一个理由,只是他想白衍之留下。这就是所谓的无理的要求吗?涣霜微微低下头,他是不是太任性了,以往主人对他有求必应,所以他不自觉的得寸进尺。涣霜慢慢松开攥着白衍之衣角的手,这只手却又被白衍之握住。“涣霜,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让我走?”白衍之柔声问道,他的眼中似乎蕴着万千星辰。涣霜看向白衍之,不自觉的坠入这片星辰中,似是被催眠般说道:“因为……我想让主人陪我。”涣霜猛地惊醒,他竟然真的说出来了。可根据他对主人的了解,白衍之向来都把自己的日程安排的满满当当。睡眠对如今的白衍之来说,是一件既耗费时间又无用的事。在万泽城中主人不过是一时兴起,他真的……太任性了。“好”,白衍之说道。涣霜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白衍之,却见白衍之俯身又将他抱起,轻轻将他放在床榻的里侧。涣霜愣愣的看着白衍之,直到白衍之在他身侧躺下仍没有反映过来。他现在肯定是在幻境中吧……涣霜迷迷糊糊的想着。若两人只是直挺挺的躺着,那当然称不上陪。白衍之又如在万泽城那一晚,将涣霜拥入怀中,然后轻轻的拍打着涣霜的后背。涣霜下意识配合他的动作,反应过来后眼睛瞪得圆圆的,他现在,是在白衍之怀里?此时的他离着白衍之胸前的衣服很近,近到他呼出的热气让衣料微微变形。明明不是青昭宗刑堂的牢房中,苏竹晞正被捆在木架子上。此时他浑身上下,皮开肉绽,数不清究竟挨了多少鞭子,整个人都成了一个血人。在这里,修士的身体恢复的很快,不出半个时辰,他身上的伤口便会愈合——那时,新一轮刑罚也会开始。即便心里有准备,见到苏竹晞的惨状,柳颂月还是忍不住一惊,然后悄悄摸出来一块留影石。苏竹晞察觉有人来,挣扎着抬起头来,勉强笑了笑说道:“柳师姐,你怎么来了?”柳颂月说道:“你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我来看看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手段竟如此拙劣。”“师姐高看我了,我只是与魔族有些仇怨,盛怒之下,不顾门规罢了。”苏竹晞说道。“此事真的如此简单?”柳颂月摇了摇头,“苏师弟,你应当也知晓,刑堂有一灵宝,可查探人是否诚心悔过,若是将事情交代清楚,并诚心悔过,刑罚便会减轻。你如今这副模样,定然还有内情未曾交代。”苏竹晞微微垂眸说道:“我既是做了错事,该受多重的刑罚便受着,这又不是什么冤假错案,师姐何必刨根问底。”“竹晞,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柳颂月举起手中的留影石,牢房中出现了苏竹晞的虚影,苏竹晞如照镜子般看清了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凄惨狼狈。“自你回来,周长老一次都没有露过面,你就没有怨过吗?”柳颂月质问道,她此时的话十分不妥当,但苏竹晞知晓这不是什么挑拨离间之计,他的师姐真的在替他委屈。“师尊对我恩重如山,弟子怎敢怨恨。”苏竹晞闭上眼喃喃说道。第二日清晨,涣霜拿着小铁铲小心翼翼,想将一丛自祈月汀挖来的花苗移栽到花园中,白衍之立在一旁看着。忽然,一丝灵力波动自涣霜腰间传出,涣霜顿时吓了一大跳,险些将花根铲断。看着未受损的花根涣霜松了口气,白衍之也悄悄的散去刚刚护持在花根上的灵气。若是花根断了,涣霜肯定会不开心。“方才的波动应当是弟子令牌”,白衍之说道。涣霜是门中客卿长老的剑灵,理应持有一块弟子令牌,只是涣霜从未携带过这种东西,才会被吓到。涣霜闻言拿出挂在腰间的弟子令牌,有些笨拙的激活,却见上面出现了一道长长信息。其中详述了他刚回来时,九思袭击他的那件事。最后还附上了此事的处理结果,让众弟子引以为戒。明明此事发生不久,涣霜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他刚回来时便遇到九思来袭击他,上一世,他在听到九思说要把他丢回魔渊后,如同惊弓之鸟般不顾一切的反抗,他在魔渊中不知历经多少生死才爬上来,他决不能再回去,他也绝对不能再离开白衍之。在魔渊杀戮惯了,涣霜自然用武力反抗。两人打斗的动静极大,惊动了非常多的修士。而他所有的恐惧,执念,乃至满是杀意一招一式,都佐证了修士们的担忧。一个随时会失控发狂的魔修,不应该待在修士中。为了道义与众人安危,人人皆可杀之。涣霜突然觉得有些冷,仿佛有那么一瞬,他又回到了人人喊打的境地。两人不和,还可争对错;所有人都讨厌他,那错的只能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