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呢?”
贺九明顿了顿,脸上露出略有些疲惫而无奈的表情,他的脸长得和贺千珏很相像,不……应该说是贺千珏很像他,他是个略有点帅气又显得温文儒雅的男人,不像是一个商人更像是书生。
贺九明没有选择哄骗,他诚实地对千珏道:“我们不会回来了。”
这句话令小小的贺千珏立刻红了眼眶,他扯爹爹的袖子:“爹爹,我不想离开漠河。”
“乖。”贺九明温柔地对他轻声道;“你要是留在这里,会被人杀死的,你明白吗?”
“我想保护你。”贺九明又道,“爹爹会永远保护你。”
永远保护某人……这句话本身就是个笑话,没有人可以永远保护谁,因为这个世界上能够一直保护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年幼的贺千珏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是在很久很久以后,才慢慢开始理解的。
贺千珏在这一刻并未想到未来会怎么样,自己又要去哪儿,他在这一刻唯一想着的仍然是郊区外青竹山上的绿宁,在贺千珏离开之前,他一定要去见一次绿宁。
时间紧迫,贺九明说这两天他就会带贺千珏走,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和行李,屋子家具什么也都卖掉了,一切都准备就绪。
贺千珏看了看外面依然飘扬着的鹅毛大雪,咬牙决定今晚就去找绿宁。
————
湛浩言第二天一早,就把他重新整理锻造过的梦回石又拿了过来,誓要帮助这朵小红花恢复他遗失的记忆,结果情况却和昨天一模一样,那花朵扒拉着石头又睡了两个多小时,中途连贺千珏也打着哈欠继续爬回床睡回笼觉了。
而在梦里,贺千珏一如既往地梦见了自己的过去。
其实按理说,贺千珏是不可能在梦里回忆起过去的,因为他很清楚,他的记忆遗失的非常彻底,这份记忆等于是被封天镜里的“永夜”给吞噬了。
他曾经差点化为了“永夜”的一部分,虽然后来靠着自己无相魔的特性而复制了永夜的原形,令自己有了和永夜对抗的能力,最终逃过一劫,但记忆这种东西,也不是说能回来就能回来的。
如果没有外界帮助,单靠自己,贺千珏绝无恢复记忆的可能性。
而他第一次之所以能够想起来的原因,也确实是因为梦回石的效果。但第二次他没有拿梦回石,又为什么会想起来呢?
这一点贺千珏思来想去,仍未想出个理所当然来。然而就在他不解的同事,听见眼前这朵小红花说“记忆在醒来的那瞬间就遗忘了”这样的话以后,贺千珏忽然领悟了一切。
并不是贺千珏想起了这份遗失的记忆,而是这朵花想起来了。
只是这朵花和贺千珏定下了契约,他的名字、记忆、躯体、灵魂,所有的一切都让给了贺千珏,所以这朵花在把那些记忆回想起来的瞬间,记忆就在契约的力量下,被贺千珏给拿走了。
这朵花就是绿宁,但也不是绿宁,他甚至不是完整的绿宁。
贺千珏不知应该要如何形容这朵花,更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但他最近有些高兴,他开始频繁地往温室跑,用水和温室的光照给小红花浇浇水晒晒光,小红花抖着自己的花瓣在光照下肆意开放着,偶尔贺千珏用手指戳戳他,他就会娇羞地把花瓣收起来,缩成一个花苞,但很快又会再次绽放。
“绿宁。”贺千珏喊自己给他取的新名字,花花似乎也挺喜欢这个名字的,每次贺千珏喊他时,他就会抖着自己的花瓣小声应答。
只有狐狸与寒蝉表示非常不理解,寒蝉甚至斥责贺千珏的品味:“他明明是朵红花,你为啥要取绿宁这种名字?为啥不是红宁?”
谁知绿宁非常配合贺千珏的称呼,竟然抖着自己的花朵开始变色了,冥界的花朵确实是可以变色的,他们完全可以选择把自己变成红的、黄的、粉的、蓝的,变成绿花也不在话下。
所以看着生生把自己变成绿花的花花,寒蝉表示无言以对。
只是绿宁的记忆恢复仍然一筹莫展,每次抱着那梦回石半天,完了仍然给湛浩言一句:“我啥也想不起来。”
湛浩言对此深受打击,琢磨来琢磨去就是搞不清楚这石头到底哪儿出了问题,他折腾得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因此担心他的贺千珏就想了个巧妙的计策,贺千珏对湛浩言道:“如果对绿宁不起作用的话,那就对别人试试看如何?有时候不一定是你这石头出了问题,而是使用这石头的对象有问题。”
贺千珏这样一说,湛浩言也觉得在理,遂捧着石头扫了一眼镜子空间里的诸位,询问道:“你们有谁想梦回一下前世的吗?”
言蛇没啥兴趣,赢乾似乎也没有,狐狸和寒蝉倒是高举起了手。
然而贺千珏对寒蝉道:“你是死者阴气聚集而即时诞生出来的妖怪,应该是没有前世的,所以那梦回石对你无用。”
贺千珏这么一说,寒蝉只能耷拉着兔脑袋爬进了贺千珏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