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时,已走出几十步的夏侯阕忽然转身,这瞬间从背后抽出弓箭,向着吴琪一箭射来。
然后,只见吴琪愣在那里,直到箭矢射落她发髻,串着她的步摇扎到她后方客栈的瓦片上,她才如梦初醒,尖叫着跪在地上哭起来。
“啧,还真是个农女。”夏侯阕不满的将弓丢给随从。
他父亲夏侯深老将军正巧过来,见状问道:“怎么回事?”
夏侯阕指指正哭得六神无主的吴琪,说:“试她一试,还好,不是细作。”说罢向一个随从道:“去,给她两贯钱,就算我赔罪。让她以后耳聪目明些,别跟着胡说八道。”
父子两个走远,远远还传来他们低低的说话声。
吴琪抽泣着从地上爬起,手心里早已是冷汗淋漓。
亏她在那一刻镇定住了,任由夏侯阕的箭射向自己。否则,一旦暴露出与农女身份不符的警觉或是身手,她就死定了。
好厉害的人物。
她算是知道,先前那几个细作是怎么死的了。
平静下来,吴琪又想到夏侯阕向她射箭时,所用的那张弓。
天狼吞日。
与吴纪的月神穿云一样,都是这世间罕有的良弓。
不同于月神穿云泛着的幽蓝色,天狼吞日带着张扬的赤色。如果说月神穿云像是月光透过乌云时漏下的光芒,天狼吞日就如炽烈的阳光,翻滚似烈焰。
想到吴纪,吴琪眼中漫上哀伤。
何时,她能像昔日的吴纪一样,拉开月神穿云,箭如飞雨?
之后一连多日,越军皆包围天水,意在困死守城将士。
城中因细作而掀起的军心动荡,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天水向袁繇求援,然则越军其余两路攻势太猛,袁繇顾不得天水这边,夏侯家父子只能靠自己支撑。
父子两个何尝不知越撑下去越艰难?他们手下的副将们,已在劝着两人开城投降。良禽择木而栖,这没什么。
然而夏侯深老将军的忠义是出了名的,要他背主,他宁可自刎全了忠义。
就这么死守天水,又是十日,城内军民已不愿再战。
终于,夏侯深的一名副将起兵造反,杀了夏侯深,绑了夏侯阕,打开城门,向越军投诚。
夏侯阕被那副将丢到吴琪面前时,吴琪穿着身铁锈红的直裾,挽着堕马髻,道一句:“别来无恙。”
如她所想的,夏侯阕脸上是极致的愕然。
被下属背叛,父亲又被这白眼狼杀死。他连为父亲收尸都不能,就被这帮软骨头的龟孙绑起来,交到敌军将领面前。
啧,不就是一死?要杀要剐随便,他不在乎。
只是要看着那帮龟孙们踩着他与父亲的尸骸,攀新枝头,他就怒得双眼赤红,恨不能化作厉鬼将他们尽数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