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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质子生存不易，时时如履薄冰。稍有差池，不但自己粉身碎骨，还可能给自家国邦带来难以估量的恶果。

而李恪昭能始终安然无恙，并在卓啸一党的种种处心积虑下仍不辱使命，艰难维系着缙蔡同盟不破，这绝非运气。

今日在蔡王宫中那场小风波，在寻常人看来不过是妇人之间的琐事龃龉，既事已在当时有了裁断，便不值再提。

可在李恪昭这里，事无巨细，一旦超出预判，定要复盘所有细节以策万全。

酉时，缙质子府书房内，李恪昭、岁行云与飞星各据一边，围坐在桌案旁，复盘今日种种。

因飞星今日只是候在宫外，并不知事情的起因经过，所以他有太多不解之处。

听岁行云大致讲完今日遭遇后，飞星皱眉，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自己的络腮胡。

&ldo;夫人的意思是，齐夫人今日这一出是受齐文周指使，最终是冲着公子来的？可齐文周与公子为难，他图什么？&rdo;

岁行云觉得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ldo;他是卓啸的人，你说他能图什么？&rdo;

话音才落，就见李恪昭与飞星双双以极其古怪的眼神瞥了过来。

&ldo;看我做什么？&rdo;岁行云没明白自己这句话哪里不对，单手握起茶盏浅啜一口，强做镇定地掩饰心中惴惴。

飞星清清嗓子，眼神略为闪烁：&ldo;齐文周是卓啸的人，此事……夫人是如何知晓的？&rdo;

岁行云立刻顿悟自己错在何处。

《缙史天命十七年公子昭质于蔡》是后世各文武书院史学科目夫子们出考题时最喜涉及的篇目之一，&ldo;齐文周是卓啸的狗贼谋士&rdo;这件事在其间记得明明白白，只要进书院受过教的人就不会不知。

可这时才天命十六年二月中旬。

心惊于自己露出个不好解释的大破绽，岁行云咽到一半的那口茶水顿时呛进气道，使得她不得不捂嘴扭头，咳个撕心裂肺。

李恪昭端起茶盏，淡声微冷：&ldo;蔡国相齐林与卓啸有旧怨，齐氏子弟素来不与卓姓为伍。&rdo;

&ldo;去年是有几件事露出点蛛丝马迹，公子怀疑齐文周&lso;可、能&rso;暗投了卓党，&rdo;飞星以重音突出要点后，语气又转为小心翼翼，&ldo;但查证近一年，咱们也未拿到切实把柄。&rdo;

而方才岁行云证实了这件事，且语气极为笃定。

这其中的微妙之处……

飞星将手肘支在桌面，以挠鬓角的动作为遮挡，余光偷觑李恪昭，总觉细思极恐。

&ldo;齐夫人今日举动确有怪异之处，我也疑心她是受齐文周指使。但并无确凿迹象可判断齐文周是否受卓啸指使，&rdo;李恪昭放下茶盏，目光凛凛直视岁行云，&ldo;所以，是齐文周亲口向你表明他投了卓啸，还是你另有神通？&rdo;

&ldo;他没告诉过我，我也无神通，&rdo;岁行云稳住心绪，笑笑，&ldo;我只是观大局，思细处，推而断之。&rdo;

&ldo;齐文周先我一步等在九曲回廊，那里沿途宫女、侍卫又全被撤干净，这事他自己绝做不到，由此断定是卓氏与她儿子提前齐文周安排好的，可对？&rdo;岁行云以指轻点桌面。

&ldo;对。&rdo;李恪昭公允颔首。

&ldo;我是因与公子多说了几句话才落单，最后一个往女眷席去。而我与公子多说那几句话，此事是临时发生，连我们自己也不曾预料，旁人更不可能未卜先知。你们想想，从我与公子在演武场门口分头走，到我进九曲回廊，前后才多会儿功夫？&rdo;

岁行云左右看看李恪昭与飞星。

&ldo;从发现我落单，到安排好一切，让齐文周毫无顾忌地在回廊堵我，就这么小会儿功夫。这说明他们沟通顺畅不费时、相互信任甚笃、行动配合无间，不是同党还能作何解释？&rdo;

&ldo;有道理，&rdo;飞星点头，却还有一处疑问，&ldo;可，即便他们是同党，也不排除只是齐文周自己想单独见您，卓氏母子卖他人情才帮忙呢？您又如何笃定这是为替卓啸办事，并是冲公子来的？&rdo;

岁行云深吸一口气，心累至极。

闹不好连李恪昭与飞星都不知世间有提线香这么混蛋的玩意儿，原主一个娇养深闺的姑娘是如何了如指掌的呢？这又是说不得的事。

&ldo;若整件事只因齐文周一己私欲想单独见我，就算卓氏和她儿子能看在同党之情的份上帮忙，可岁十四能吗？她在我面前又跪又叩，就为帮她新婚才两个月的夫君勾搭曾经差点成为他未婚妻的女子，换了是你，你肯？&rdo;岁行云向飞星抬了抬下巴。

飞星使劲摇头：&ldo;那自然不肯的。&rdo;

岁行云哼了哼：&ldo;所以啊，前后不过几个时辰，他们一帮子人在王宫里重地动作频频，显然是为卓啸办事。虽貌似全冲着我来，可我对卓啸来说算哪块小点心？那定然是冲着我背后的公子啊！&rdo;

她也是急中生智，越说越顺畅，竟就将事情圆回来了。

&ldo;这下我算洗脱嫌疑了吧？我没有与齐文周过从甚密，也无什么神通，只是单纯头脑聪明而已。&rdo;

李恪昭难得尴尬到红了耳尖：&ldo;抱歉。是我多心了。&rdo;

&ldo;公子无需自责，更无须致歉，&rdo;岁行云不以为意地笑笑，&ldo;我才来短短不过数日，又常在公子近前，你们谨慎些是理所应当。你们见我有异常之处，肯当面问出来，这是将我算作了自己人，我明白道理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