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于打翻了他长久以来的认知——有些事情他虽然没有接受过,但时间久了并不妨碍他形成这样的思维惯性——让他有点不舒服。
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惊愕的视线中带着一丝生气。
很淡很淡的恼怒。
“不是,可以,你想种就种,”谢疑反应过来苏知误解了他的反应,他重复地说:“可以,可以。家里的事不用问我的意见,你自己安排。”
“……哦。”苏知没生起来的气一下子散开,没炸起来的毛又顺了。
这个过程太过轻微,他自己都没有感知到。
谢疑观察着他。
像一只贪婪的猎手,透过猎物一点点小行动牵动起来的蛛丝马迹,判断这只心爱的猎物距离陷阱的距离。
苏知:“我跟园丁说过了,刚才回来正好看到他在工作。”
他说着皱了皱眉,试图缩了一下手腕,没缩动:“你抓这么紧干什么?”
谢疑的力气跟个什么大型动物一样,苏知不想承认,但他真的挣脱不开。
他看到谢疑手背上微微鼓起来的淡青色脉络,不知道是不是和肌肉含量有关,谢疑身上的青筋特别明显,尤其是脖颈、手臂,还有……某个地方上,都有很明显的青筋脉络,平时还好,激动用力时更有存在感,到了吓人的地步。
苏知有时候会有点被吓到。
他总觉得谢疑身上有种非人的特质。
反正苏知自己并不会这样,他也没有注意过别人身上的青筋有没有这么明显,没事看别人的这个干嘛?
有点奇怪,他严谨地多看了几眼。
谢疑:“抱歉,疼不疼?”
他松开手,掌心下的手腕果然已经有了一圈红印子。
放开了手腕,他转而用掌心攥住苏知的手背,指节在腕骨一圈按揉,仍旧捏的很紧。
苏知的皮肤太轻薄,这种程度的印痕如果不及时揉开,会有后续转变成青痕的风险。
谢疑多少有些经验。
苏知看着自己换了个姿势但还是被抓着的手:“……不疼。”
这人!
让他放开他就换个地方接着抓!
男人的指节生着薄茧,揉在手腕上有点麻又有点痒。
苏知被他捏得想蜷缩起来。
没等他再抗议,谢疑又说话了,他问:“怎么想起来要种花树了?栀子是吗。”
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苏知:“前几天在学校看见,觉得挺好看的。”
“嗯,好看。”谢疑应了声。
其实他对那天的栀子花好看不好看没什么概念,只记得苏知身上落了花朵的样子很好看,他记得有一朵栀子在苏知手腕上待了会儿,起身时被他挑出来丢掉了。
似乎因为这一点关联,那种素白的花也变得可圈可点起来。
好像是还不错。
他的黑眸从苏知面颊上扫过。
灯光晃在他眼睛里,有些亮色的反光,但底色仍旧是一片沉凝,好像有漆黑的海水在其中流淌,深不见底的旋涡,仿佛能将人吞噬进去。
他想要的答案并不是这个。
不过,这样也够了。
关于这个话题本身,已经像是一份多出来的礼物。
他或许还能有很多时间来观察即将种下花树的主人。
养育一只有戒备心的小鸟需要很多耐心,谢疑绝对算不上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唯独在这件事上,他可以付出最多的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