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恨小小。
当从浴室中出来,看到母亲面目狰狞地狠狠掐着小小的脖子的时候,白念卿第一次真正发觉到,原来这个女人真的恨小小到企图杀了她。
最爱的人为了小女儿的生日才急着在那天赶回来,虽然明知道他的死是多方势力共同作用的结果,但始终无法释怀的痛和苦闷还是无法让人释怀。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如果那天不是为了她,如果当初没有生下她……”
当白念卿从状似疯癫的母亲手中把已经昏死过去的小小抢下来的时候,终于再也压抑不住的母亲崩溃地哭喊出来,声声泣血的哭诉让白念卿觉得心痛的同时,也从心底最深处,对这种让人疯魔的感情感到一丝恐惧和迷惑。
在若干年后,白念卿每次回想起记忆中那对儿相携的璧人时,总会低喃一句“情深不寿”。
太过浓烈的爱意,离疯狂只有一线之隔。
那些日子,像被人强行静止了的时光。
空旷的白家大宅里,在男主人永远离开后,女主人也很少出现在白念卿面前,连佣人都只会在用餐的时间沉默地把他的食物准备好,而那些身手不凡的人,则大多被安排在房子外围,一年中几乎见不到他们的身影。
那里就像被世界遗弃的地方,安静,死寂,逐年荒芜。
至于小小,更多的时候,她的食物都是由白念卿亲自准备。
一个被女主人恨之入骨的孩子,在那里是不会被佣人特意关照的,也或许这本身就是女主人的要求。
她还那么小。
粉嫩的脸颊细腻得让人爱不释手,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总是被口水沾湿的嘴唇,每次在见到白念卿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开合,这是知道哥哥大人要来投喂了的下意识反应。
这是个安静的时候像个小天使一样的小家伙。
当然,相对的,闹腾起来的时候也确实会让人连打个盹儿的时间都没有。无良天仙
在小小从粉嫩嫩的一团成长为一个调皮的小女孩儿的那些年,白念卿听到了她说出了第一句完整的话,“哥哥~”;也见证过她的无数次开怀大笑和嚎啕大哭;抱着她坐在门外那棵每到盛夏就开得如火如荼的玉兰树下给她讲故事;也在一个又一个夜晚,抱着小女孩安然地睡去。
白小小最初的生命里,只有一个叫白念卿的人。
那个人是她的哥哥,也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她的支柱,也是她的整个世界。
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
当白家女主人察觉到两个孩子的不正常时,两个孩子早已经构筑好了他们坚实的堡垒。
在她逃避到外界的腥风血雨中宣泄仇恨的那些年,被遗弃的两个孩子也和她有了深深的隔阂。
白念卿无论做什么都带着小小,没有人能分开他们。
白家女主人当年对小小的那次伤害,虽然是在小小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却一直让白念卿讳莫如深,同时也对她深深忌惮。
他不会允许那个从父亲离开后就失去做母亲资格的女人再接近小小。
那一天深夜,他被人强行带到了醉酒的母亲面前。
十一岁的年纪,少年的脸上已经能看出独属于白家男人的隽永与雅致,淡漠而从容的气质也让白家女主人在觉得熟悉的同时,越发恍惚起来。
白念卿在那一晚才知道,原来白家在他之前还有一个孩子,那个一直被白家所有人有意识抹去存在的他的哥哥,白卿然。
“梓逸——这是爸爸给你取的字,爸爸希望逸儿能够健康、平安地长大成人……还有,希望你能原谅爸爸妈妈。”幼年记忆中,父亲温柔的絮语时隔多年仍旧深深应在白念卿心底深处。
“念即是思念……念卿……爸爸,你和妈妈,是在思念谁吗?”
那是他第一次对父亲问出心底的疑惑,然后,也就是在那天,他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白梓逸,那是连母亲都不知道的,只有爸爸和他知道的,独属于他们的名字。
女人是不是都是如此任性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