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阿芫指着殿门的方向,声音冷厉,“滚出去!”
辛姬愕然抬头,眼中有被羞辱的委屈和怒气,她不甘地凝视阿芫良久,终究还是低下了头,“是……”
阿芫冷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深邃无波。永乐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隐然有了哭腔:“皇娘娘,我怕……”
阿芫醒过神来,嘴角牵起一抹温和的笑容,“永乐乖,不怕不怕。”
言罢,目光在殿中惶惶不安的众人中来回逡巡,沉声道:“若再有下次,你们全都别活了!”
宫人战战兢兢地低头,“奴婢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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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芫站在窗前往西看,云翳深沉,隔着重重楼宇,重明台飞扬的屋角在天幕下渐渐变得朦胧。
东边的槛窗开得太大,风骤起,把竹帘吹得翻卷起来。嬴姑怕她受寒,正要起身去阖,阿芫却打断了她,“重明台还在打扫么?”
嬴姑并未留意这些,挑珠帘出去叫念奴。没一会儿念奴领着玉磬来了,立在槛外回话,“重明台已经打扫过了,此刻没有人走动。”
“好,就去重明台。”
重明台除了巍峨,本质其实是一个藏书楼,它的藏书量让人叹为观止,且其中收录的都是历代帝王的笔墨,以及皇帝批阅过的奏折,规格不小。
阿芫慢慢走在错综复杂的书架间,这里只是重明台其中一阁。面阔三间,进深约有七八丈,每排分左右两架,灯影绰绰中无尽往前延伸。一重又一重,就算花上一年也看不完。
黄门对书册和奏折的整理做得颇好,书架上粘白条,分门别类都归置妥当。有些是竹简,翻找起来不容易,便在外面的锦袋上垂挂白绸,写上书名出处。但凡有需要。顷刻便能找到。
她一排一排探寻,阁内悬着宫灯,每隔十步一盏。外罩琉璃灯罩,并不怕风吹偏了灯芯起火。只是吊得太高了,有些地方形成死角,书架下大片的阴影。底层找起来不太方便。
内侍恭身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脚步声窸窸窣窣。忽然雷声就轰隆隆地响了起来。吓了他一跳。
“当初弹劾中书令的那本奏折呢?”
内侍如蒙大赦,在身后书架的阴影里取出了一个黄袋子,将阿芫要的东西恭敬地呈给了她。
昏暗的灯光下,纸面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里面记录的内容却与“柔和”这两个字毫无干系。
“丞相臣恽、左骁卫大将军臣明、殿前都指挥使臣巍、车骑将军臣安世、度辽将军臣明友、前将军臣增、后将军臣充国、御史大夫臣义、靖国公臣熹、霸陵侯臣壮、宜春侯臣谭、当涂侯臣圣、随桃侯臣昌乐、杜侯臣屠耆堂、太仆臣延年、太常臣昌、大司农臣延年、宗正臣德、少府臣乐成、廷尉臣光、执金吾臣延寿、左冯翊臣广明、右扶风臣德、长信少府臣嘉、典属国臣武、辅都尉臣广汉、司隶校尉臣辟兵、诸吏文学光禄大夫臣迁、臣畸、臣吉、臣赐、臣管、臣胜、臣梁、臣长幸、臣夏侯胜、太中大夫臣德、臣卬昧死言陛下:中书令崔浩当叛诛灭九族之死罪。”
一长串的官吏名单足以吓住全天下的人,这份名单,从外朝公卿、中朝尚书、军部将军。但凡在朝堂上能说得上话,有些头脸的无不一一囊括在内。隔着一层薄纸。她现在甚至还能隐隐感觉到朝野百官的一腔愤怒。
“皇后娘娘?您……”内侍瞧着她的神色,声音里带着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