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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花落水流人分两处 阴差阳错缘眠一室(第1页)

衣裳大夫曾经心许过傅钧山副市长?

艾椿为之一惊。睍莼璩晓傅副市长的儿子儿媳出事后,老伴承受不起,心肌梗塞不治。形单影只的傅副市长不乏有追求者或牵红线的人,但过去艾椿从没听说衣裳大夫也参与其中,可能有人为两个人牵过线,衣大夫没意见,傅副市长却没有接受,无意中伤了一个女人的尊严。

“老艾,我并非是看好他的副市长地位,而是觉得他的人品好。我同他并不陌生,我来这个城市,是老傅要来的,他那时还是市卫生局的一位处长,我来后不久参加过一次下乡医疗队,老傅发也跟我们下去了三个月,他同我们相处很随意。以后不久,他被提位副局长,没有一点领导架子。他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好兄长,什么是好丈夫,首先他是个好兄长。这个男人最可贵的品质是有悲天悯人的情怀,没有这种情怀的人当不好官,也一定不是好丈夫。爱情这东西难以捉摸,有无同情心是能够看得到的,老傅是有浓浓同情心的人。还有呢,觉得他挺可怜的,短时间内儿子老婆都没了,儿媳又蹲大牢,我就想去照顾这个不幸的好人。那时我根本没有考虑他比我年长二十岁。”衣大夫抹了下眼角,“记得在医疗队期间,我是最年轻的,上海人么,比较注意个人形象,队里领导看不惯,批评我没有同农民打成一片。这时候,老傅总护着我。他走离开医疗队不久,卫生局把我调回市里,参加一个业务上的轮训班,我明白,这是老傅在暗暗运作,他是担心我同医疗队长关系处不好。他是一位照顾别人不露声色的好人。我知道老傅不烦我,假如我能在他身边,他可能不会这么早得这种病。”

“那时,那可能是他还没有走出丧妻之疼。”

“对他来说,不是这回事。”衣大夫叹息一声,“我这叫啥呢?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哎,落花流水,人分两处,从古到今的诗中,少不了这样的无奈。

艾椿想,就衣大夫的妇德、职业、相貌而言,她确实是傅副市长后续夫人的恰当人选,是何原因遭到傅副市长的婉拒?还是他风情不解,无人会,登临意?个中原因现在已永远无法从另一个当事人那里得到求证,但艾椿心里明白,多半是傅副市长心里有苦难的儿媳存在,这个存在倒并非如同柳梅存在于自己心里的那种存在,但也一定是重要的存在,假如当时衣大夫走进了傅副市长的生活,肯定地说今天的沈园就不能同他的老公公如影随形。

心,有时能宽如大海,有时则很窄很窄,不能同时珍藏两个异性知己。

“教授,我这一生咋说?当初死死活活要娶我的男人到另一个女人裆里去了,我心仪的那个男人却痴痴的守着个出牢人。而从我身体里蹦出的男人——我的儿子,却爱上了另一个男人。”衣大夫世借酒说事,一吐横据胸中块垒。而尤其是她儿子的同性恋可能使她很受伤。

按说,这男人爱上男人,历史久矣,中国古典十大情缘小说,里面就有大量的男人爱男人的细致描写,所谓“龙阳所好”,其生动的细节举世无双,但是正而八经的结婚则是现代产品,从“龙阳所好”到“男男婚配”是划时代的。

艾椿教授想安慰她几句,尼采说“爱命运”,但这也是无奈之说。

“可你别以为我在抱怨命苦,我从来不抱怨命苦,什么是苦命?就像打麻将,你抓在手里的一幅下等牌,不要也不行,但我还是要尽可能把这牌打好,打下等牌也有打下等牌的了乐趣啊,教授,你说呢?”

艾椿肃然起敬,眼前这位女人面对苦涩命运的挑战毫不手软,真是人中杰。

衣大夫拿过已经空了的酒瓶往自己酒杯里倒酒,也往艾椿的杯里倒:“喝够!好友之间,饮酒是饮心。”

艾椿一看客人真的有些醉意了,这时正好女婿上门,女婿提了一个洋铁皮小水桶:“爸,这是我才钓来的几条活鱼。”艾椿爱吃鱼。

“来的好,你做碗鱼汤,加些醋。”艾教授将女婿介绍给衣大夫。

当律师的人一般很利索,很快两碗鲜鱼汤上了桌,醋鱼汤有解酒功效。

“你去给我要辆出租车。”艾教授又吩咐女婿。

临上出租车,女婿问:“爸,苟经理前妻简阿姨要我问你,听说苟经理出事了,让人暗算,不知伤得怎么样。”

“那我还不知道。你去了解一下,苟经理现在在哪里?我把衣大夫送回家后,我们电话联系。你把桌上的碗碟收拾干净再走,别等我了。”说完就忙关上车门。

“爸,你等等,你没带帽子。”说完,女婿小跑进屋取预岳父的鸭舌帽,外出戴鸭舌帽是艾教授多年的习惯。艾教授感慨,这女婿真贴心啊。

艾教授的女婿望着消失在转弯处的出租车,心想,老头子的中年女友一个个都很有档次,可老岳父还是苦苦的恋着曾经在一起又拨拉到远方的那个年轻女弟子。

他一边哼着“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残局,把碗筷洗净后,看到煤气灶台上油迹斑斑,要下手清洗没半天不行。他这岳父大人满可以找一位本市的年龄相当的老伴,调理好他的生活起居,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杂乱无章。他本来要把岳父接过去住,但岳丈不愿意,女儿还生气地说“那我们不问你啦!”女婿看到厨房脚底下的白瓷砖地面已经变灰,又拿起拖把,认真地擦洗着,擦完地,天已经落黑,正要离开,室内的座机铃声乍起,老头的耳朵有些背,竟并排放了两台座机,满房间跳跃着铃音。

“喂,请讲,啊,是——是柳老师,您好!是啊,我钓了几条鱼,送给爸嚐鲜的,顺便问下爸,什么时候给蛋蛋辅导作文。”

“你对他说,吃鱼慢一些,别卡着。你爸不在吗?”

“他刚出去送一位朋友。”

“朋友是谁?还要他送?”柳留梅问。

“是一位医生。”女婿头上有些冒汗。

“你爸有病?”柳留梅急了。

“没有,是朋友吧。”

“男的还是女的?”柳留梅紧盯一句。

“啊——是个男的,比爸还老,不,爸比他年轻得多多!喝了点酒吧,有些醉意,爸就送他走了。”

“奥——你走时把煤气关好啊!”柳留梅收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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