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告诉你,你爷爷肯定没有死,他连你都骗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他的声音让我产生了毛骨悚然的感觉,还是这句话吓到我了。
&esp;&esp;但我最后还是只轻蔑地哼了一声。我也没有欺君,就算真是那样,那放棺材的洞,本来就是黑灯瞎火的时候闷油瓶带我去的,我根本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esp;&esp;他们终于失去了耐心,打算真正把我砍了。
&esp;&esp;生与死原本也就是一线之隔,我觉得爷爷的那场交易做得并不算公平。一命原本只能换一命,那记忆之巅(四)
&esp;&esp;我睁开眼,我没有死。
&esp;&esp;有那么短短的一分钟我以为我已经到阴曹地府了,但我很快确定我没有死。因为闷油瓶就像小时候那样,端着他一张清清楚楚的脸,从上往下看着我。只是,他的脸不再是圆的,他的脸有棱有角,模样清秀,只是现在显得有点惨白没什么血色。
&esp;&esp;他轻声问我:你今年多大?
&esp;&esp;二十五,好像。
&esp;&esp;他只哦了一声,就没再说别的话。后来,过了很久,我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我。因为我几乎有很久很久的时间都停留在二十五岁,到后来,我不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去计算自己的岁数。
&esp;&esp;他说,不死,原本就是不对。这违反了自然生存的法则。带着麒麟血的族人每一个都知道自己的使命,不光光是保护原本该保护的秘密,而且要保护这个世界是正常的。所以他们宁愿死也不愿屈服。他说,他指的是那些自焚在乌斯藏的族人。
&esp;&esp;历来追着他们的宝血不放的君王,对他们家族的存在大多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关于麒麟血到底该怎么用,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所以从很早之前,就有了换血这个说法。其实根本没有必要。麒麟血重要的是,要到达心脏,才能给予生命。
&esp;&esp;他看着我,眼中有不确定的光。在这之前,没有人试过。你是第一个,他顿了顿,也会是最后一个。
&esp;&esp;我的血是你父亲的?我问他。
&esp;&esp;不是。他说,是我的。
&esp;&esp;他的腕上有一个很深的伤口,我看着就觉得心口发闷。我的伤口愈合很快,只是前后都留下了对称的伤疤。我始终没有弄明白,假如不是他的血,我是不是这会儿真应该已经在阎王爷那里报到了。我想我可能真的已经死过一次,而这条新的命是他给我的。
&esp;&esp;我又问他:你为什么来救我,弄不好,你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
&esp;&esp;我承诺过。他说,他的眼睛看向远方。黑夜在一片蓦然中延伸出去,有泛着光的雪线出现在视觉的尽头。
&esp;&esp;他说: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esp;&esp;他的声音飘散在迎面来的风里,我的意识突然被腾空抽离。
&esp;&esp;我感到自己软绵绵地像腌黄瓜一般被浸泡在水中,浑身没有筋骨和气力,竟和瘫痪的一样。那些本来整合的画面开始变得破碎,我听见耳边的风声,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因为太杂而分不清楚,我听见军队的齐整的脚步声,却看不到有任何人从身边经过。眼前的画面颠三倒四,我感到头疼欲裂,心脏上好像那支箭还在,血还在高高地往外喷,我深刻怀疑下一秒钟心脏是不是会骤停。
&esp;&esp;突然画面到最后停了下来。
&esp;&esp;我立在一片树林里。从我右手边传来河水流动撞击石头的声音。
&esp;&esp;棺材在几经周折之后,现在必须要被送去那个地方。我和闷油瓶步履从容地行在树林中。这次找来的人,并没有知道我们身份的。其中有个叫陈皮阿四的,此人非常贼。他并不谄媚,他的贼和奸诈是在办事当中看出来的。但是这人起码也有一些不错的江湖势头,好歹能派上点用场。他没带几个手下,那些手下一眼能看出来,就是奔着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