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天,日子已经压近年尾三十了。苏拂的药铺早就关门歇业,五蕴、六尘一起出去采办年货,苏拂在内屋绞红纸窗花,华音也在旁边着学绞些简单的,众人都各自有事忙着,倒剩晞白一人格外空闲。晞白闲坐无趣,于是找出先时买的白银狐裘,到内屋打招呼道:“我出去一趟,看看街上有无可买之物。”
华音低头绞了半日窗花,正有些脖子疼,又不如苏拂绞的花样毕真好看,闻言赶忙放下小剪子,“哥哥,我也想到街上逛一逛。”
“外头怪冷的,今儿还是先别出去了。”苏拂用剪子绞掉最后一角,展开是一幅‘年年有余’的双鱼图,笑吟吟递给华音,“等到十五我陪你去看上元花灯,比现在有趣的多,我们俩先去把窗花都贴好,走吧。”
华音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哥哥是个不爱说话的。”
苏拂闻言笑道:“你瞧,华音倒是跟我跟亲近些呢。”
“你天天陪着她说话,自该如此。”晞白自然不会介意这些,问道:“你们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没有?五蕴他们都是粗人,未必想的细致,要是想买什么小玩意儿,等我去给你们买回来。”
“要一个弥勒佛的彩面人儿——”华音略微沉吟,笑眯眯掰着手指数道:“嗯——,还有白泥面枣、金桂松黄软糕、水晶虾饼,还有……”
苏拂早已忍俊不禁,笑道:“你别说了,整条街都快给你买完了。”
“我看着买吧。”晞白也笑了笑,又问苏拂,“你要买些什么?”
“我不用。”苏拂微笑,到里屋找来一把绿竹油伞,“换这个打着,那绢面儿的薄伞撑不住外头大雪,等下我去蒸糯米糖藕,你别闲逛的太久就是了。”
“好,知道了。”晞白看着她莹澈明透的眼眸,略微出神。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尘世间又多了一个让自己牵挂的人,每当苏拂轻声细语说话时,心里面总是不由变得柔软。仿佛跟华音他们一样,也成了自己至亲的人,可是又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给自己混沌的心思照进一缕清新阳光。
苏拂见他只是发怔,不由笑道:“总站在这里做什么?早去早回。”
“嗯。”晞白颔首,踏着还未打扫的积雪走出院外,街面上也是雪白一片,展目四望,并没有特别想去之处,于是便决定先去给华音买面人,谁知道来到地方,那捏面人的却回家过年去了。
晞白沿路买了华音想吃的甜点,时辰尚早,忽然想起苏拂昨日丢了一只耳坠,于是绕了几条街,来到京城里鼎鼎有名的珠宝铺——祥瑞斋。他对钗环首饰毫无研究,亦不通俗世事务,径直找到伙计道:“要一只碧玉耳坠,大概像豌豆粒那么大小就好。”
伙计笑道:“公子,想是缺失一只耳坠要补足?不过,我们这儿的耳坠都是成对卖的,从不论单,不如从前挑一对好的如何?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样的款式?”
晞白想了想,也没问过苏拂到底喜欢何样的,看她素日都是佩戴玉坠,于是便只往玉器上头看。那店堂伙计口角伶俐,又极会察言观色,见主顾喜欢什么,便就舌灿莲花的漫天讲解。晞白听得头晕,最后指了一对翡翠串珠耳坠,“这对吧,我看颜色绿绿的甚好。”
伙计不由笑了笑,报价道:“这对翡翠滴珠坠三十七两银子,看在公子诚心诚意买的份儿上,给公子算便宜点,只出三十五两整便是。”
晞白略微吃惊,不料这小小耳坠的竟值这许多,他虽然不爱惜钱财,但身上却是没有带够银子。心下稍有歉意,对伙计道:“出来匆忙,等我回去取了银子再来买。”
伙计脸上笑容顿散,懒懒道:“那好,且给公子留着。”
“颜兄——”晞白正要出门,猛地听见背后有人叫喊自己,回头看去,原来是傅笙歌从内里走了出来。似乎也是买了东西,上来问道:“原来颜兄也在这儿闲逛,可否挑中什么?”
晞白回道:“看中了一对翡翠耳坠,正要回家取银子再来买。”
傅笙歌便问:“什么坠子这般贵?拿过来瞧瞧。”伙计笑容有些僵硬,赶忙捧了翡翠坠子过来,傅笙歌看了两眼,淡声道:“我说,你家的东西真是越来越离谱,这外堂的东西,也贵得让我朋友买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