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傿压低声音,手上加重力度,秋霜大半眼白翻出来,掐着她的手挣扎。
“娘娘见、见完你不久之后就走了,是你、是你怀恨在心你……”
季时傿嗤笑道:“怀恨在心?我为什么要害她,怎么,终于说漏嘴了?”
秋霜话音顿住,面上惊恐地瞪大眼睛,“你早就知道了?”
“对,知道你和琨玉并非真心待我,也知道你们每日让我吃的药丸都是有毒的。”
秋霜喘气道:“你是故意放我进宫,你早就想报仇了,我身上的毒也是你下的?”
季时傿眸光微动,不动声色道:“是又怎样。”
“放开我!你忘恩负义,谋害太后你……”
“你说错了。”
季时傿赫然打断她,“这叫一报还一报,你们应得的。”
秋霜咬紧牙关,半晌忽然潸然泪下,哀求道:“姑娘,奴婢错了,奴婢也是被逼无奈,是太后逼迫我们监视您的,后来听说了您和世子走得近,便让陈保荣在给您的药里动手脚,好坏了您的底子,让您日后再也无法有身孕。”
“姑娘待奴婢好,奴婢心有愧疚。”
说罢抬起手,露出衣袖下的银镯,“这个镯子是姑娘赐的,奴婢一直贴身带着,姑娘您还记得吗,琨玉的那只没了,她暗地里辱骂您,还嫌弃那镯子,之后一直没有佩戴过。”
季时傿皱了皱眉,的确,后来从未见琨玉戴过她赠送的银镯,她之前想过原因,可陡然从秋霜嘴里听到真相,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就好比你小心翼翼捧出来的真心,在别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一样。
“你是身不由己,被逼无奈?”
秋霜掩面道:“是,奴婢敬重姑娘,这些年来,姑娘对奴婢的好奴婢一直记的,奴婢实在是不忍心,所以才会在在寿诞当夜,将真相全部告知您,您忘了吗姑娘?”
“你说得对。”
季时傿面色平静,闻言低声呢喃道:“你确实将真相告知了我,我该信你一次。”
秋霜眼睛一亮,“姑娘——嗬。”
话音刚起便被猛地掐紧脖子,秋霜不可置信地按住卡在自己脖颈上的手,见季时傿眸底暗沉,目色如冰,“但我不会再信你了,你不是要去内廷司受罚,你是想去养心殿对吗,可惜苦肉计对我没用。”
秋霜猛地挣扎,“不——”
她只刚放出一个音节,便被摁着头,推下护城河,冰凉湍急的河水瞬间淹没了她。
季时傿在岸边漠然地看着这一切,等水面平静后,才抬头大喊道:“太后娘娘的贴身宫女伤心过度,以身殉主了!”
暮色四合,余霞成绮,烧透的晚照流奔千里,京师全线戒严,从北方传来的沉鼓丧钟重重敲响,城北白鹿寺燃香诵经,各坊一切营业全部暂停,梁齐因坐在案前,听到丧钟声后猛然抬起头,往窗外的方向看去。
丧钟鸣响,看来宫里出了大事,太后怕是薨了。
梁齐因站起身,心中无悲无喜,想要出去招陶叁过来问个清楚,只是他刚推开门,便倏地看见雨后湿润青亮的石板路上站着一个人。
她两肩洇湿,神色平静,一双浓墨重彩的眼睛烟波浩淼,投来惊心动魄的一眼。
梁齐因霎时愣住,晃了晃眼,欣喜道:“阿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季时傿在宫里守了一夜,她快马加鞭赶回京,消息还没有传出去,照理说她现在必须进宫和其他官员一般吊唁服国丧,可她就是忍不住逃了出来,想见一面梁齐因。
“阿傿,肩头都湿了,你在这儿站多久了?”
梁齐因跑上前拉住她的手,忽然想到先前鸣响的丧钟,轻声试探道:“你是不是从宫里来的?太后她……”
话还没有说完,季时傿嘴角便突然垮下,两眼水汽迅速聚集,猛地扑上前,紧紧搂住他的腰。
梁齐因踉跄了一下,随即站稳身体,明白过来什么,没有说完的后半句咽了回去,无声地抬手按住季时傿的后脑勺,将她搂进怀里。
“没事的,都过去了。”
梁齐因的手轻轻拂过季时傿的背给她顺气,语气轻柔,缓声道:“阿傿,你还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