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就是那个小男孩。”
梁齐因举起手,摁亮屏幕,自嘲般地扯起嘴角,笑得并不好看,“你高考完回麓中演讲的那天,好多人找你合照,我也藏在其中,其实明明知道你根本不会想起我,可我还是很紧张,连照片都没拍好。”
梁齐因将手机递给她,“但我知道你已经被围了一下午,我不敢央求你再陪我拍一次,这么多年过去,这张照片已经模糊得快看不清人脸了。”
季时傿盯着屏幕上笑得腼腆的少年和自己,没有说话。
“对不起。”
他道:“对不起,我明知道你马上要去见你想见的人,我还同你说这些……”
梁齐因顿了一下,“我知道这样很卑劣,但我、我也控制不住自己,我没有想纠缠你的意思,我将这些说出来,就是想给它画个句号,其实我已经很开心了,还能再与你重逢,有你的联系方式。”
季时傿的心情久久才平静下来,她刚要开口说什么,梁齐因的手机又响了。
蝉鸣声悠悠荡漾,将季时傿一下子就拉回了高三那年的夏天,梧桐树下,穿着麓中那套标志校服的少年,问她可不可以合照。
将才一股脑告白的勇气被这突然的铃声打断,泄得七七八八,梁齐因有些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一张口声音都有些破音,“喂?”
“小梁啊,我老婆要生了,我现在在医院,下节课你能不能帮我去上一下啊?”
“好,我一会儿就过去,”
他挂了电话,不太敢看季时傿,匆匆将自己的手机、背包收好,“我要回去给隔壁班代课,你……季警官,你晚上在外面注意安全。”
季时傿脸上没什么神情,“嗯”了一声。
他说要给这件事画上句号,就真的不再找季时傿,原本话就不多,这下彻底哑火了。
过了几天,季时傿在警校读书时的一个老师因为生病住了医院,那所警校并不在立青市,她和戚相野商量后,决定周末有空的话一起去探望一下。
老师住院的地方是当地一所大学的附属医院,她是行业的老前辈了,医院给她安排了单独的病房,靠窗,往外看就是医院的绿化区。
聊了有一会儿后,主治医生进来给老师定期检查身体,季时傿和戚相野退到窗边,她往外看去。
楼下是绿化区的草地,旁边是另一栋住院楼,再往远处看,则是一座很高的写字楼,因为距离太远所以在视野里并不清楚,季时傿又看了一会儿,突然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草地,和远处模糊的高楼,梁齐因手机上的壁纸,不是网图,而是从这栋住院楼的窗口往外拍出的照片。
立青市和她读警校的城市隔了不远的距离,且梁齐因的档案上他的本硕是在其他地方就读,和这里隔着几座城,要说旅游,难不成还旅到住院部来了?
一直到离开病房,季时傿都有些心不在焉,戚相野终于忍不住,胳膊肘碰了碰她,“诶,你想什么呢?”
季时傿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知戚相野嘻嘻一笑,“你不是对麓中那个老师有意思么,这么多天下来了,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季时傿叹了一声气,“简直是闷葫芦一个。”
戚相野没正形地笑了两声,“那敢情好啊,你话唠,他话少,这不天生一对嘛。”
“……”
季时傿手撑在窗口,盯着远处的高楼,“戚二,先前你说你听过‘梁齐因’这个名字,到底是什么时候,你想起来了没?”
“早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了都,哪有印象,或者我记错了,只是听过一个类似的名字。”
“你个猪脑子!”
季时傿骂了一句,“你再仔细想想,我们还没毕业的时候,你有没有在这个医院见过他?”
戚相野拧起眉毛,看上去思考得很艰难,脑细胞都要烧坏了的程度,季时傿一直看着他,弄得他越来越急,戚相野顺着她刚才的话往下想,许久终于眼前一亮,猛地锤了锤掌心道:“我想起来了!”
季时傿急道:“什么?”
“你大三那年寒假不是出了车祸轻微脑震荡,还昏迷了一段时间吗,你记不记得你住的是这个医院?”
季时傿点点头。
“那时我们跟着老师实习,每天在外面跑,有时候我们都忙得没时间来看你。”
戚相野看上去很激动,“后来有一次我去医院看你,医生说你还没醒,我在病房门口遇到一个男生出来,我问他干嘛的,他说是你朋友,来探望你,说完人就跑了。”
“我不放心,就去问了一下外面的护士,她说那个男生在你昏迷的时候每天都来,你输液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还给你擦手,擦脸,怕水太凉,问医生能不能用暖水袋给你捂手。”
季时傿顿时愣住,“然后呢?”
“然后我就进病房了,结果那男生走得太匆忙,学生证落里面了,上面的名字就是梁齐因,我还以为是我们学校的,结果一看,嘿,八竿子打不着的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