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次叮嘱弘普万事顺着皇上的意思来,把差事做得风风光光的,待自己百年之后,让他袭了庄亲王的爵位撑起这偌大的王府,自己这一支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谁知偏偏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平时十分健壮的弘普突然间得了急病,御医司的郎中和太医们走马灯似的往王府里跑,汤药吃了不知道多少却总不见效。
病情一日重似一日,两个月不到就撒手人寰,只留下了三个年幼的儿子,最大的六岁,最小的才三岁。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强撑着料理完儿子的后事,允禄大病了一场。
在病榻上看见每日里来请安的三个小孙子,他都不禁悲从中来、心如刀割!
“阿玛,”一声呼唤将允禄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来,抬眼看时,是六子弘明轻轻的走了进来。
十个儿子,现在只剩下二十七岁的六子弘明和九岁的八子弘曧了,现在允禄一天看不到他们两个就心里发慌,生怕谁再有个什么闪失。
“儿子给阿玛请安!”弘明走到近前打下千去。
“起来坐吧,”允禄将手里的书放在了案上:“你这是从哪儿来?怎么一头一脸的汗?”
弘明双手端起案上的紫砂壶给父亲的茶盏中添上一些,然后退回来在下首的椅子上斜签着坐了,说道:“回阿玛,儿子是刚从怡王爷府里回来,走得急了些。”
“因惦记着给阿玛请安,就直接过来了。”
“你去弘晓那里坐什么?”
“上回听他说新得了几本宋版的古书,儿子是想去借来看看的,见他满腹心事,闷闷不乐,便陪着聊了一会儿。”
“他因为什么闷闷不乐?”允??问道:“圣驾昨天刚返京,今天应该是头一次的御前会议吧?敢情是在皇上那里触了霉头?”
“按说也不会,朝廷的大军刚刚平定了日本,皇上正是志得意满之时,不该寻他的晦气吧?”
“正让阿玛猜着了!”弘明煞有介事的道:“确实是因为头晌御前会议的事,皇上倒没寻谁的晦气,只是又有新政出来,任凭如何劝谏他只是不听。”
“弘晓窝了一肚子火是小事儿,把和亲王都气得当场中了暑气,让人用轿子抬出了东华门!”
“哦?”允禄立时瞪大了眼睛,自打弘历登基以来,弘昼向来是唯他马首是瞻的。
十年来出了这么多新政,好多都是冲着旗人去的,尽管弘昼有时也想不通,但从来都没有公开反对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预感到有什么大事发生,将胳膊放在案上,向上微探着身子问道:“是什么事把弘昼气成了那样?”
“阿玛你喝茶,儿子慢慢跟您说。”弘明便把从弘晓那里听来的一点儿不落的对允禄说了。
“啊!这……这……他底要干什么?!”他重重的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笔架上挂着的毛笔左右摇晃。
扶着案边站起身来,他两眼无眼的踱着,两条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趿拉着的步鞋在地上半蹭着。
又踱回来时,他半仰着头喃喃的道:“列祖列宗!你们可看见了?大清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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