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理,厉子安心里也清楚得很,没非逼着吕亭说出来,换了个话题问:“我上次让你研究的药粉可有结论了?”
吕亭立刻松了口气道:“回禀世子爷,那药粉小人已经反复研究和尝试过了,对人体绝对没有损害,而且也不存在跟其他东西吃了相克的可能,应该说是绝对安全的,只是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如果知道用途,说不定可以更对症研究一二。”
厉子安却并不打算说,他挥挥手,示意吕亭退下。
吕亭走后,厉子安一个人在书房坐了许久。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估摸着郭氏已经休息,他才一个人来到瑞亲王的房间。
他挥退了屋内守夜的丫鬟,偏身坐在床边,看着脸色蜡黄,脸颊消瘦的父亲,心里一阵阵地抽痛。
厉子安将手伸进被中,轻轻握住瑞亲王的手,枯瘦干瘪,让他鼻子忍不住发酸。
这可是当年在他眼中如山一般的父亲,是从小能将他扛在肩头的父亲,是亲自教他骑射功夫的父亲……
“爹,你说,儿子如今做的到底对不对?儿子到底该不该相信她?”厉子安握着瑞亲王的手,整个人的身子却从床沿滑落,最后跪在踏脚上,将头埋在父亲干枯的掌心中。
郭氏此时其实并未睡觉,临睡前打算过来看看,却发现厉子安在屋内。
她冲门外的下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站在内间门口,听着儿子在屋内小声跟王爷说话。
三年前,厉子安刚刚接手王府事务的时候,就经常夜里忙完再过来跟王爷说话,虽然得不到任何回应,但是把自己做过的事情和各种迷茫、彷徨跟父亲说上一说,好像就能得到力量和支持一般。
当初郭氏经常会撞见这样的场面,她每次都躲在外面悄悄听着,并不进去打扰父子俩难得的独处时光。
后来随着厉子安处事越来越成熟,郭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儿子这样无助的模样了。
听着屋内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甚至传出了哽咽声,郭氏再也偷听不下去了。
她挑起帘子进屋,走到跪在床前的厉子安身旁,伸手抚摸着他的头顶道:“好孩子,相信我,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你爹都不会怪你的,他只会以你为傲。”
厉子安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郭氏,满脸都是不安和惶惶。
“娘,你说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万一、万一施针飞到哪没能让父亲醒过来,反倒……”
郭氏也偏身在踏脚上坐下,时隔多年,将儿子再次揽入怀中,像小时候一样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问:“子安,你还记得你爹以前的样子么?”
“记得……”厉子安的声音闷闷的。
“我也记得,你爹年轻的时候,是最英武的皇子,是整个儿京城大家闺秀的倾慕对象。被封为亲王之后,他又成了湖广百姓心目中的好王爷。”郭氏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哽咽起来,“娘嫁给你爹二十多年了,自问最是了解他,我相信但凡有机会醒过来,你爹都不会愿意如废人一般躺在这里一动不动。”
厉子安将头深深埋进母亲的怀里,闷声闷气地道:“但是吕亭说,在头部施针,一个不小心,爹、爹说不定就要永远离开我们了。”
“俗话说得好,生死有命。即便不施针,你爹难道就能一直活下去么?更何况如今他的状态……还不如放手博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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