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要是我不想和你算那么清楚呢?”方敬言懒散地坐在沙发上,两条腿随意地叠在一起,手中摇晃的玻璃杯像是装了红酒一样昂贵。
&esp;&esp;“那你想怎么样?”
&esp;&esp;“不想怎么样。”
&esp;&esp;“不想怎么样是怎么样?”
&esp;&esp;“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我想怎么样。”方敬言扬起下颚,得意地看着江晓,手指在杯口摩挲着,好像在打定什么坏主意,“每笔账都算这么清楚,那还有什么意思?还是你觉得,我这个人就适合明码标价?”方敬言话里有话。
&esp;&esp;“我没有这个意思。”
&esp;&esp;“没有这个意思,什么意思?”方敬言憋不住坏笑。
&esp;&esp;江晓没闲工夫和方敬言斗嘴,目光从他身上抽离的时候,正好瞥到了方敬言脖颈上的大片红斑,“你有没有被烫到?”
&esp;&esp;方敬言摸了摸脖子:“嘶……没事,已经不疼了。”他说的每一个字眼,都想让江晓更愧疚。
&esp;&esp;江晓皱着眉从药盒里拿出烫伤膏和棉签:“涂这个好得快。”
&esp;&esp;方敬言伸长了脖颈凑到江晓面前:“看不见,你帮我涂。”
&esp;&esp;“厕所里有镜子。”
&esp;&esp;“啧啧,真惨,被烫伤了都没人照顾。”方敬言故意抬高了音调,说给江晓听。看着江晓拧开药膏,方敬言又提出了一个无理的要求,“别用棉签,太粗糙了,我这皮肤可是花了大价钱保养的,用手涂。”他仰着脖子,邀请江晓的触碰。
&esp;&esp;忍了,江晓按捺着自己的拳头。
&esp;&esp;冰凉的药膏和江晓的气息裹挟在一起,贴在方敬言的皮肤上:“诶,你能别老是摆着一张臭脸吗?像别人欠了你几百万一样。”
&esp;&esp;江晓没有回答,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esp;&esp;电视柜上放着一家四口的合照。管喜凤、小时候的江晓,还有一对夫妻,从两人的外貌和江晓的相似程度可以判断,这就是江新田和刘芸。
&esp;&esp;江晓还留着这张照片,说明她至少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并不厌恶。
&esp;&esp;电视柜下的垃圾桶里,躺着一瓶佐匹克隆片,生产日期仅仅是几个月前。方敬言指着垃圾桶问:“你吃安眠药干嘛?晚上睡不着?”
&esp;&esp;“嗯。”江晓冷冷地回应着。
&esp;&esp;“一年半以前开始的?”
&esp;&esp;“嗯。”
&esp;&esp;“白天用工作麻痹自己,晚上靠安眠药睡觉。”方敬言按住自己江晓的手,“你知不知道,长期服用安眠类药物,会导致肾功能、肝功能损伤,而且大量服用还会造成大脑永久性损伤。江晓,你是嫌自己命太长啊?”
&esp;&esp;“松开。”
&esp;&esp;“你别不承认,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更何况咱俩合作也不是第二起案件
&esp;&esp;“世,世上只有妈妈好,有,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断断续续的歌声卡在老式录音机里。
&esp;&esp;阁楼里,昏暗的黄色灯光随着音乐左右摇摆。
&esp;&esp;滴答、滴答、滴答。浴缸里蔓延出来的泡沫水轻轻地砸在地上。浑身赤裸的女人跪在浴缸旁。
&esp;&esp;尸体的面部整个淹没在水里,颞骨两侧青筋暴起,顺着脸颊生长到颈部,一双眼睛像是要从眼眶里爆裂开。
&esp;&esp;死亡的丑态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女人身上。
&esp;&esp;窗户没有掩紧,缝隙间传出甜美的童谣。
&esp;&esp;咚咚咚,紧接是几声急促的门铃。202室外,报丧般的敲门声没有任何回应。
&esp;&esp;“几点了!你放什么歌!像鬼叫一样!你自己半夜三更出去鬼混到现在才回来,你让我们所有人都陪你修仙啊!黄美珍!黄美珍你不要在里面装死,扰民你懂不懂啊,你这女人有没有素质!你今天把话讲清楚,你到底想怎么样!”
&esp;&esp;黄美珍家外,几个上了年纪的退休工人挤在过道里。
&esp;&esp;“黄美珍,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在家里做这种蝇营狗苟的生意,你没本事开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