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大胜,内部将再无反对声音。”
崔素虽之前已经谋划多时,但临终之前仍旧不放心,继续叮嘱着。
“而汝胜六谷部后,不必与其纠缠。”
“折逋老儿两败之后,内部必然分裂,尔若猛攻,则其还能号令各部一同对外。”
“汝可趁势退兵,则其内部必乱。”
“汝要记住,吾等之大敌,在西。”
“归义军与回鹘如今对峙,汝不可加入,可趁其两败俱伤之际,向西进军。”
“无论孰胜,皆不可任其喘气,需痛打落水狗。”
“而此战过后,吾崔氏可缓缓图之,尽占河西之地。”
“对大唐,汝需遣使纳贡,请求册封。”
“其余威犹在,非吾等可以轻视。”
“但亦不可信任,吾等虽为昔年河西将士后代,但亦为吐蕃之民上百年,吾等之路,需靠己身,不可依仗他人。”
“吾嗢末本十部,曾有两部投靠朝廷,虽高骈征南诏,但其驱使两部为前锋,致部众伤亡惨重,而后四散。”
“汝不可重蹈覆辙。”
一口气连续说了这么多话,崔素终于有些疲惫,停顿了下来。
而一旁的崔君始终在一旁安静听着,这些策略,父子二人早就商议多时,谙熟于心。
此刻崔君也看出了崔素的不对,但并没有打断,反而非常耐心的听着,不时点头,表示明白父亲之意。
正如崔素之言,他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崔君虽然不舍,但也不是自欺欺人之辈。
崔君现在能做的,只是静静聆听父亲临终前的教诲,完成他的遗志,不让他担心罢了。
歇了一会后,崔素又继续说道。
“汝慢慢图之,可尽得河西之地。”
“至于之后,非吾可知,汝自行决断。”
“吾生于吐蕃,幼时受人奴役,幸得吐蕃内乱,吾加入乱军,尚有今日。”
“吾本欲为一方之雄,可惜当世英杰众多。”
“如今,同辈皆丧,但吾亦老病不能自行。”
“汝之才十倍于吾,我死,汝可建功立业,为一方霸主。”
崔素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一旁的人侍女也感觉到了不对,但见崔君仍然安静的听着,没有任何动作,也不敢上前。
正当她以为崔素快要断气时,崔素突然起身抓住崔君的手,说道:“汝要切记,当机立断,做事不可在人后。”
一旁始终静静倾听,未有发言的崔君终于不再沉默,左手虽然被崔素握着,右手上前放到崔素的手上,语气坚定的说道。
“父亲放心,儿必谨记父亲教诲。”
“父亲未杀之人,儿替父亲杀之。”
“父亲未尽之志,儿替父亲完成。”
听完崔君的话,崔素终于放下心来,双眼一闭,向后躺去。
而一旁的侍女,见两人始终保持这个姿势,过了好一会,才大胆地上前查看。
片刻,侍女惊呼:“首领已逝,少主节哀。”
听到此言,崔君终于回过神来,放下崔素的手,向门口走去。
他眼神冰冷,神色平静,未现丝毫哀伤,但片刻后,两行泪水从他眼角流出,却未发出任何声响。
接下来,他要去干一件崔素生前都没做到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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