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走在最前面,他的状况看起来十分好,脸上的红斑已经全部散去,没有披黑袍,而是又换回了自己爱穿的红衣。他的下巴微微扬起露出白皙的脖颈,犹如一只华丽的孔雀般高傲的向这边走来。
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丝毫没有被案件所影响,仿佛过来这里也只是因为一时无聊。俞管家跟在他身后半米左右,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是个遇事稳重冷静的主。
虞笙的视线最先落到许仙身上,停留了好几秒后才将目光转开,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尸,顿时眉头一皱,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俞叔,快点把事情解决了。”虞笙对俞诚说道,语气里不自觉的带着命令的口吻,说完这句话后,他就站在了一边,显然是打算把事情全部交给俞诚处理。
俞诚十分恭敬的回道:“少爷你放心,我会尽快解决的。”
赵承德性子虽然急躁,但做事有一套自己的标准,这会儿见到虞笙和俞诚也没有露出一丝恭维之意,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俞管家,事关两条人命,让你跑这一趟也是公事公办,望谅解。”
“官差爷这说的哪里的话呀,出现这等惨案,我俞诚自当尽力配合。”俞诚的语速放的很慢,态度颇为诚恳。
赵承德脸色好了许多:“想必俞管家在来的路上已经知晓那女子的身份了吧,春芳阁的头牌醉月,听说虞少爷前不久刚包下醉月的初夜,有些事情我们必须要了解一下。”
赵承德说完,俞诚还没说话,虞笙就忍不住插话道:“我这几天都没有去过春芳阁,这女的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虞笙的口气十分不耐烦,赵承德刚有好转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来。
俞诚见状,立刻对着赵承德赔笑道:“官差爷呀,我家少爷这几天确实未与那醉月姑娘见面,官差爷何不等春芳阁的老。鸨来了再讯问具体的情况。”
事实上,虞家势力强大,以俞诚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完全不必要搭理赵承德,得罪一个赵承德,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然而,此时俞诚的态度却十分真挚,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赵承德也不好摆脸色,用眼神示意郝江化去与俞诚寒暄说明情况。
虞笙嗤笑一声,也不再理会赵承德等人,而是走到许仙身边,阴阳怪气的说道:“呀,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许大夫吗,你这都检查了这么久,可有发现什么吗?可别是碍手碍脚,反而耽误人杵作检查尸体——”
虞笙这话说的讽刺味十足,俞诚没有见过许仙,听到虞笙的话,眼神在许仙身上停留了些许。
“有发现吗?”赵承德看向许仙。
“死者的头被削掉,凶手用的武器是一把巨大的镰刀,镰刀两侧分别又紧埃着两把锋利尖锐的短刀片,也就是说武器是由两把短刀片和一把镰刀片并排组合而成。”许仙比划着武器的形状,随后又指着罗三的颈部,“凶手从死者的喉结中部落刀,一刀毙命的。如果只是一把镰刀直接削向喉结的中部,按理说喉结的下部分是和身体连在一起的,上部分则是和头连在一起的,但是罗三喉结的下部分和上部分都不见了。”
虞笙被许仙的话吸引了过去,他脱口问出:“怎么会不见了?”
许仙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两把短刀片和一把镰刀片并排组合成的武器,你觉得会在哪儿?”
虞笙思索了几秒后,猛地睁大了眼睛:“夹在了刀片中!”他说完,脑子一转稍微想象了那画面,顿时觉得恶心至极,不自觉的往后退离了几步。
俞诚抿唇不语,他看着许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几人之中,抛开杵作和两个不知名的官差,郝江化听得云里雾里,他见赵承德和俞诚皆未开口,想来两人定是和他一样一知半解,于是便出声道:“许大夫你可否再讲的具体点。”
郝江化话音刚落,一直未说话的杵作替许仙回答了郝江化的疑惑:“许大夫的意思是这样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尸体上比划:“罗三整个人其实是被凶手的武器分成了四截,身体是一截,头算是一截,而另外两截则分别是喉结的上部分和下部分,这两截正好就夹在了刀片中。”
赵承德看着罗三的尸体,摸着下巴思索道:“这么说来,如果我们将罗三的头接回到身体上,他的脖子其实是短了一截的,而短的那一截实则是被分成了两小截,且这两小截遗留在了凶手的刀片缝隙中。”他说完,他将目光转向许仙:“是这样的吗,许大夫?”
许仙点了点头。
虞笙不屑的哼了一声,像是故意刁难似的,突然又指着醉月的尸体:“她又是怎么死的?凶手难不成杀了罗三后还要把作案工具先清理了,不然割下脸皮的时候岂不是会很不顺手。”
“从血液的凝聚状况来看,凶手是先用其中一侧的短刀片割下醉月的脸皮,紧接着又一刀砍向闻声赶来的罗三。至于醉月是怎么死的……”说到这,许仙停顿了一下,然后指向醉月的脖子:“脖子上有淤青,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凶手一手捏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则用刀片割下她的脸皮,她是伴随着窒息和皮肤被剥离的剧痛死去的。”
许仙说完,又走回到罗三尸体旁边,他蹲下身将罗三的手背翻开,让罗三的手心朝向众人,只见罗三食指和中指指腹上沾有已经凝固的血迹。
“从血液的凝固状态来看,这血应该是醉月的,凶手速度极快。夜晚漆黑一片,醉月的血飞溅到罗三脸上,凶手在罗三用手触摸脸上鲜血的那一瞬间,一刀砍向了罗三的脖子,是他当即毙命。”
许仙说完这番话后,空气中有好几秒的沉默。在赵承德和郝江化等人看来,虽然这只是许仙的推测,但也是不九不离十了。
俞诚蹙着眉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十分严肃。虞笙表面还是一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样子,只是看向许仙的眼神里,似乎又多了些其他东西。
而就在这时,春芳阁的老。鸨宁娘才姗姗而来,她一靠近这里,顿时一阵扑鼻的脂粉香浸入到空气中,过于浓烈,反而难闻。
宁娘看到醉月的尸体,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痛声抽泣道:“我可怜的女儿醉月呀,前几天你都还在和妈妈聊天说话,怎么这会儿突然就离开妈妈了呀,这简直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呀,妈妈舍不得你离开呀……”她一边用手帕抹着眼泪,一边回忆着往日的点滴,她脸色惨白,一副倍受打击的样子,只是不知道这眼泪里到底含了几分真心。
赵承德最讨厌这种虚情假意又哭哭啼啼的女人,他有些火气的打断宁娘:“够了,你烦不烦,别只顾着哭!”
宁娘打了一个机灵,瞬间止住了哭泣。
赵承德瞪了她一眼:“昨日醉月什么时候出去的?为什么出去?”
闻言,宁娘看了虞笙一眼,琢磨了好几秒后,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昨日醉月说虞少爷约她出去游湖赏月,大约快到戍时的时候出去的。”戌时也就是在晚上七点到九点这一时间段。
宁娘话音刚落,虞笙怒笑:“我昨日一整天都在虞府,怎么可能约过她?你要是再说谎,我就把你的舌头拔了!”
宁娘捏着手帕:“我……我可没说谎!”
赵承德面色一沉,忍不住爆粗口:“你最好给老子讲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