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一东出生在浮山下的小镇子里。他生父是个地痞,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生母是个泼妇,叉着腰一张嘴能把街头巷尾诅咒个天昏地暗。
他四岁多那年,泼妇和地痞又吵起来,直接就把家中仅有的盆碟碗锅甩个遍。祝母气头一上,抄起剁肉刀就要生要死,可又怕痛得要紧,就嚷着要把地痞的独子剁了。
祝一东早在他们打起来时蜷缩在门后,一见祝母要持刀砍来,马上滑出门去,就像是水沟里的泥鳅,一去不回了。
他在街头荡了几个来回,肚子饿得不行。
乡里街坊都认识他,没同情过这地痞和泼妇的儿子。即便是想当个乞丐,也未必能挣够一顿吃的。恰好见有外来人带着几个小娃往浮山屏锁门走,他记起山上有大户正收徒,也许能乘机捞一顿饱腹,便屁股颠颠地随在大队后头跟着上了屏锁门。
也是祝一东命好,郝陇当日自承启岛回来,心情十分纠结,刚好见到门徒正招收弟子便随意看看。当时祝一东是几拔人里头年纪最轻,也是最为瘦小的,偏偏站在最前头东张西望,让那群小孩有意无意的推搡着。
郝陇多看了祝一东一眼,一下子就让祝一东盯上了。祝一东年纪虽小,鬼灵精得很,一瞧这爷们就是能做主的头儿,立马张嘴朝郝陇笑,露出缺了门牙的一排牙齿。
郝陇眯起眼,点了祝一东过来仔细摸摸筋骨‐‐确实是不错的苗子,就直接收到门下,硬生生拉下当年招来的一批弟子一个辈分。
祝一东进了屏锁门不久,祝父因为欠了赌债远走他乡,祝母立马改嫁得远远的。临走前,祝一东刚提着郝陇给的一包糕点回家,家门大开着,乡里媒人婆的嗓门又响又大,和着祝母的声音把门前的祝一东堵在门前。
媒人婆说没了姓祝的两个扫把星,祝母这是要攀高枝了。
祝一东一听很不高兴,冲进去就把糕点摔了媒人婆一身!
祝母大怒:&ldo;你这夭寿的烂蹄子!与你那死鬼老货一个德行!要不是老娘顾着,你早饿死街头了!瞪着眼瞅啥!&rdo;
祝一东大叫回嘴:&ldo;就瞅你老婆娘!老得没脸还要嫁人!&rdo;
祝母抄起扫帚就追着他打,祝一东一边跑一边骂。祝母追了好一会,实在跑得喘不过来,只得叉着腰大骂:&ldo;俺瞧你能有多本事!一双烂腿能跑到天上去?做你娘的骚梦!&rdo;竟连自己都骂上也不知道,转嘴就又咒骂:&ldo;你这混人生养的东西!日后能有人像老娘一般对你,你都要感天谢地了!不知足的狗崽!老娘等着,下黄泉地狱,瞧你这烂东西孤苦伶仃,不得好死!&rdo;
12
屏锁门的后山又有动静。当日巡山的弟子跑过去,断崖处簌簌风响,霍地有一道身影凌空出现,衣袖飞扬,凌波微步而来。
巡山弟子还以为自己见了山中妖怪,定眼一看,是曾在门主郝陇处见过的男子。对于此人,门主向来睁一眼闭一眼的。今日迎面一见真有些诧异‐‐这男子瞧着也就而立之年,爬上浮山居然气息毫无紊乱,可见功力之深。
将仙拍拍袖上的尘,旁若无人地向郝陇住处走去。一路上碰见的年轻弟子多数不认识此人,倒是些上了岁数的长辈忙不迭地给他点头让路。
待到了郝陇住处,他径直推门而入,往坐榻上盘腿一坐。
不多会郝陇闻声而来,一见将仙反客为主,便大动肝火:&ldo;你这人连礼数都丢了不成!连三岁孩童都不如!&rdo;
将仙道:&ldo;我在关林月那儿取了一秘方,你给我瞧瞧。&rdo;
郝陇气得眉头都要竖起来,到将仙身边也盘起腿脚坐下来,一边接过将仙递过来的纸张一边生气:&ldo;连关林月都能扯上,真够折腾!&rdo;瞄了秘方一眼,埋怨的话都说不下去,皱眉往将仙那儿一看,忧心道:&ldo;你这是有何主意?&rdo;将仙没回答,一手撑着下巴,似已经出神云游。郝陇视线从他黑中夹白的发冠中穿梭,顺延而下就是将仙撑着下巴的手。那处皮肤紧致有力,与自己已经苍白发皱的双手有着天渊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