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意和煦,让人在这寒冬腊月如沐春风。
只不过,以他多年备受欺凌的经历来看,这副面孔里有几分真假谁也不知。
温时颜干笑两声,“公子怎得也这么早?”
她说完又觉得不妥,补了句,“我没有探听您去向的意思,不想回答也可以。”
祝风华摇摇头,自然地开口,“昨夜几个世子在花船小聚,邀了我同往,推杯换盏间不好推辞,一不小心就误了时辰。”
“原来如此。”温时颜是嗅到几分酒气,但看他步履稳健,说话得体,想来这酒局虽是邀了他,也是将他排挤在外的。
她垂了眸子,瞧见他搁在身前的这只手上,修长的指头生了几个红肿的冻疮,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阵唏嘘。
温时颜摸了摸腰侧的布包,拿出一个小罐子。
揭开来看,里头被挖了一半,剩下的透明膏状物可怜巴巴的,看起来不太体面。
“算了……”
她正要收起来,祝风华先问出了口,“这是何物?”
温时颜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思来想去如实道,“是我自己做的冻疮膏,前段时日手掌常泡冷水,于是备了些防范着,刚才……我见你也被此症所扰,就想送给你。”
祝风华扬起嘴角,“多谢你。”
“呃……”温时颜有些不好意思,“这份快用完了,要不我重新做一份送你?”
万没有拿自己用过的东西送人的道理,太失礼了。
祝风华倒是不介意,“温大人不必为我多费心,你能将它赠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他越是这么说,温时颜心里就越是不舒服。
“行。”将冻疮膏塞到他手中,又道,“等你用完了,就到医书阁找我要新的,这半月,我应该都在那处当差。”
祝风华握着手心里温热的小玩意,“好。”
两人都默契地谁也没提那件被‘扔’回去的白狐裘。
聊天间,很快,在岔路口分别。
此后三天。
温时颜抽空去了趟永安医馆,将姜若瑜母女安顿在自己从前租住的小院里,又将之前收的掐丝金钗还给她们,毕竟要在偌大的京城中生活下去,钱财是不可或缺的。
唯一让温时颜意外的是,祝风华每到午膳过后就会来到医书阁,帮助她整理架子上的书,洒扫地面。
这人干活十分细致,连寻常注意不到的高处以及角落都没遗漏。
托他的福,温时颜也能抽出更多的时间翻看古籍,学习各类病症的医治之法。
而他,只要能有人能跟自己平等地说说话,就很是满足,也欣然愿意与她待在一起。
宽敞寂寥的医书阁,时不时就能传出两人开怀的嬉笑,祝风华十分擅长察言观色,说的每句话都恰到好处,既能宽慰人心,又不乏风趣,仿佛任何不愉快都能被赶走。
由于祝风华的手不能沾水,渐渐地,温时颜便索性坐在水盆旁,抱着书专门等他递来用过的抹布清洗干净,再递回去。
当梁绛推门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般场景。
“阿颜,你们在做什么?”
温时颜坐在楼梯上,要去换盆水时,乍听到梁绛的声音,没注意到脚下水渍打滑,差点一跟头跌下去。
好在祝风华身手不错,扔了抹布,跨过来一把搂住她。
梁绛往前的半步顿住,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又被强压下去。
他的阿颜,怎么可以瞒着他结交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