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阮樱樱这般时不时的便要掉眼泪扮可怜,她的眼泪自然也不值钱,看多了甚至还觉得腻歪;可似永乐长公主这般素来娇纵任性不肯服软的人,难得的白了脸,总是格外令人心疼。
然而,陆太后这做母亲的却是不为所动,只冷冷看着她,寒声道:“你要记着:今日之事,既是过去了,那便算了,不要再有下次!再有下次,我再不会管你!”
永乐长公主又是委屈又是气恼,不禁梗着脖子,为自己辩驳道:“母后怎能这样说我!今日明明是燕王故意我不过是一时气不过!”
明明是燕王故意讽刺她和驸马,她只是一时气不过,方才会起意对易尔蓉动点儿手脚,看个笑话。谁知,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岔子,最后却是阮樱樱喝了药,燕王竟也真就被扯上了,事情更是闹大了去
“行了!”陆太后开口打断了永乐长公主的辩驳,冷声提醒对方道,“便是燕王真就故意挑衅,你也不该在宴上动手。”
不等永乐长公主应声,陆太后忽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永乐,今时不同往日,你皇弟还有父皇都已经去了”
陆太后素来倨傲冷淡,便是偶尔温声细语也不过是故作温和,只这一叹却是道尽了内里的伤痛与凄凉。
永乐长公主闻言亦是怒火全消,甚至忘了言语。想起早逝的父亲与幼弟,想起自己与母亲如今境况,便是永乐长公主也是满心酸楚,眼里微涩,险些便要掉下泪来,匆匆低头,勉强掩饰了过去。
陆太后如今只剩了这么一个女儿,见她这般形容,自然也是心疼的,这便上前几步,亲自伸手扶了女儿起来。
永乐长公主红着眼睛,顺势扑到陆太后怀里,哽咽着叫了一声:“母后。”
陆太后一手搂着女儿,一手轻抚女儿鸦黑的鬓角,语声软了下去,难得的与她推心置腹般起来:“你父皇已经去了,再没有人会如他这般护着你还有我了;你皇弟也不在了,如今皇位上的是萧景廷。你我都瞧不上他,可他难道就瞧得上你我?”
“所以,你要学着懂事,万不可再这样任性胡闹了。再这样下去,日后你若是真惹出什么事来,只怕母后也保不住你”
比起永乐长公主与陆太后的母女情深,阮家却实在称不上太平。
便是阮修竹都没料到,徐氏不过是带着阮樱樱入了一趟宫,竟会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人家都说赔了夫人又折兵,到了阮修竹这里反成了赔了女儿又丢脸。
第78章被退亲了
这事,还是阮修竹的宝贝女儿阮樱樱亲口与他说的。
徐氏也是怕了阮修竹的脾气,生怕被他迁怒,回府的路上便软语说动了阮樱樱,由阮樱樱出面与阮修竹说此事——虽说这里头有徐氏的小心思,可阮樱樱亦是一心惦记着自己与燕王的婚事,想着阮修竹以往对她的宠爱,倒也不怕,果真便大着胆子将宫中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与阮修竹说了一遍。
阮修竹听着听着,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都变了颜色,面沉如水。
阮樱樱甚少见着阮修竹这般神色,也有些吓着了,哭肿了的眼睛里有蒙了一层的水雾,怯怯的低了头,又羞又愧的道:“是女儿愚钝,方才遭了人家算计,连累家中声名,还令父亲蒙羞”
说着,她一咬牙,像是终于下了决心,便要往一边的柱子撞去。
竟是仿佛存了死志。
徐氏先时一声不吭,生怕遭了阮修竹的迁怒,此时却像是早有准备,连忙伸出手,一把将人人拦住了,搂在自己怀里,心肝宝贝肉的哭了起来,口上更是连连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
阮樱樱浑身发颤,偎在徐氏怀里,脸色苍白,声音里带着绝望:“女儿,女儿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了”
徐氏也跟着哭了起来,哭着哭着还忆起阮樱樱早逝的生母,哽咽与她道:“姐姐当年九死一生方才生了你。若是叫她知道你竟为着这点儿事情就舍了自己的性命,只怕她在地下都要不得安宁啊!”
阮修竹眼见着徐氏与阮樱樱哭成一团,也是头疼至极,有心想要发火,可目光触及阮樱樱那含泪的双眸又生不起气来。偏徐氏此时还提及阮樱樱早逝的生母,便是他有再大的火气,此时也都跟着消了去。
夫妻多年,徐氏如何不知阮修竹的脾气,当即便趁热打铁,搂着阮樱樱,跪行上前去,哀声求道:“老爷,事已至此,总不能逼着樱樱去死,或是叫她远嫁。既然燕王已松了口,她与燕王的婚事就这么定了吧”
阮樱樱等的也是这个,徐氏之言方才出口,她便已觉得自己胸口砰砰乱跳,整颗心都溢满了欢喜与期待。只是,她也怕阮修竹气急不允,不敢露出半分喜色,只得将头埋到徐氏怀里,只是憋得厉害了,双肩跟着微微发颤。
阮修竹看在眼里,到底还是软了软心,叹道:“行了,我知道了。”
他毕竟不是那等气急了就没脑子的人,稍稍冷静了些,心下很快便有了自己的主意:事已至此,他总也得顾忌着阮樱樱的闺誉的,总不好真就因此逼着宝贝女儿去死或是远嫁。幸而,他先前寻了借口,说是让阮樱樱为母祈福,三年不嫁,便是如今要定亲事,至少也还能拖上三年。
想到这里,阮修竹倒是稍稍的定了定心——便是真订了亲,只要阮樱樱还未嫁去燕王府,这事就还有转圜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