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她一穿书就是在宫里,以她的身份也不好见外男,所以至今都不曾见过阮修竹这个渣爹。虽然知道这是参考现实设定出来的定制文,阮修竹这个渣爹应该和现实里的阮父一个模样,但阮清绮总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不免多看了几眼,想要挑出二者的区别来。
不得不说,阮修竹的容貌神态举止已经非常接近现实里的阮父了,但是阮清绮有心挑剔,还是觉得这里的阮修竹更阴沉冷酷些——现实里的阮父固然醉心事业,但他也看重家庭,疼爱自己的一双儿女,为人行事上总还是会留些余地;可这里的阮修竹却不一样,他看重权势胜过一切,手段自然也更加阴狠,他已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已经走得太远,唯一能令他回头的阮樱樱却又拖着他往另一条歪路上去
想起现实里的父兄,阮清绮心情又有些复杂,不禁出了一会儿神,想了许多事。待得她回过神时,萧景廷已将那份多寿口述的认罪书递给了阮修竹。
萧景廷端坐在书桌后,姿态随意,声调平和,语声里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只是道:“首辅且先看看吧。”
阮修竹目光落在这份认罪书上,瞳孔微缩,随即便又蹙起眉头,一目十行的看完了。
然后,他抬手一掀袍角,竟是直接跪了下来。
身为内阁首辅,又得孝宗皇帝临终托孤,阮修竹便有见君不跪的特权,平日里甚少会行这般大礼。也正因此,此时他这么一跪便显得万分郑重了。
萧景廷仿佛也被他打动了,神色微动,这便要伸手去扶人,口上道:“首辅还是快些起来吧!此事不至于此”
阮修竹却仍旧跪着,手里攥着那份认罪书,骨节发青,几乎要发出咯吱的声响。
只听他一字一句的道:“陛下容禀,这认罪书上之事,臣也是闻所未闻!实是荒谬可笑!”
“至于这上面提到了阮府管事臣素日忙于朝政,家中一应事宜皆由臣妻打理,便是家里管事或是婆子也不认得几个,又何谈吩咐管事买通内宫,插手宫闱?”
说着,阮修竹垂下头,郑重行礼,神色冷肃,道:“臣幸蒙国恩,得先帝信重,临崩托以大事。自受命以来,一直都谨言慎行,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懈怠,唯恐有负先帝所托,辜负陛下信任。”
“似此等小人污蔑之词,臣实不知要从何辩起,倘陛下不肯信臣,还请陛下即刻将那人唤来,臣可与他当面对质,一辩清白。便是这认罪书上提到的涉事管事,也可一并捉拿,仔细审问,将此事查个清楚才是。”
阮修竹言辞切切,掷地有声,仿佛真就是被人污蔑,无奈自辩的忠臣一般。
萧景廷闻言也只是笑,语声温温:“首辅乃是先帝留给朕的股肱之臣,朕自是相信首辅的。首辅一向忠心,自不会做出这等欺君罔上之事,想来这认罪书也是那多寿故意为之,欲要挑拨你我君臣。朕自不会上当。只是”
萧景廷语声微顿,随即长叹了一口气:“若是旁的什么事倒也无事,偏巧此事牵扯到德妃与淑妃,昨儿又闹得厉害,朕这里总要给吏部尚书以及襄阳侯府一个交代,还请首辅万要配合才是。”
阮修竹深吸了一口气,掩在袖中的手掌慢慢的握紧了,指甲恰在掌心处,因为用力过度几乎要掐出血肉来。
然而,萧景廷的声调仍旧是慢条斯理的:“这样吧,朕记着这些日子首辅家中也确实是出了不少事:先是阮夫人有孕,前儿阮二姑娘又摔了腿正所谓‘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首辅便将手头的事情放一放,歇些日子,好好陪一陪家里人,理一理家事吧。”
阮修竹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克制力,方才能够维持着面上的恭谨,微微垂头,沉声应下:“是,臣明白了。”
其实,阮修竹也知道萧景廷只是敲打他罢了——他身为内阁首辅,身下的位置以及手头的事情不是谁都能顶替的,皇帝现下至多就是让他在家呆个几天罢了,最后还是得把他请回来。只是只是,阮修竹这些年来,还从未如此丢脸过,这种屈辱就像是鞭子,重重的抽在他的脸上,令他脸色苍白,近乎惨淡。
见他应得干脆,萧景廷倒不至于穷追猛打,很快便又放缓了声调,开口与他商量了一些朝里的事务。
阮修竹脸色也稍稍好了一些。
君臣两人这般说了一会儿,眼见着屏风后的阮清绮无聊的要打哈欠,事情也都说的差不多了,萧景廷正欲开口让人送阮修竹出门,忽而又听得门口一阵喧哗。
萧景廷抬手揉了揉额角,似是有些不耐,开口问了一句:“外头是怎么回事?”
不一时,便有內侍上来,附在萧景廷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萧景廷听后又看了看阮修竹,然后便摆了摆手,道:“罢了,就先说到这里吧,首辅也先回去吧。”
阮修竹素来敏锐,自然意识到了萧景廷看来的那一眼里似有异样,心下微微动了动,一面行礼告退一面琢磨着皇帝那一眼的意思。待得出了门,看清殿外情景,阮修竹的眼角方才抽了一抽,明白了过来。
原是德妃来了。
只见德妃一袭华服,云鬓高挽,神容美极。她被宫人內侍们簇拥着站在廊下,正一脸漠然的吩咐侍卫将那多寿压在庭中,当着众人的面行杖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