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这人倒打一耙,燕辞楹气道:“我偷你什么了?”方筹却信誓旦旦:“青玉禁步。上边有松菊凌寒雕花,在燕辞楹床头的匣子里。那就是我前些日子丢的,我看见了,就找燕辞楹理论,不想他恼羞成怒,这才把我打成这样!师尊,他不但打我,还把我推下那么高的山阶,师尊,您要为我做主啊。”“你胡说八道!”燕辞楹气急了,“那是我……”“那是你什么?”方筹截过话,“师兄弟们都知道的,我家是北江茶行,平日里我娘惯爱寄东西上山给我的。可你呢?你是被李师伯带回山的孤儿,你拿什么钱来卖青玉禁步?”青玉禁步的确是燕辞楹的。李疏渺虽为师尊,对燕辞楹却很冷淡。但这并不妨碍燕辞楹对其敬仰,他攒了很久的钱,要把这禁步送给李疏渺。后来被方筹撞见过一次,方筹便开起了他跟师尊的玩笑。如此不敬之言,怎么能说给李疏渺听?方筹正是拿准了燕辞楹不敢说,这才肆无忌惮地当做借口。见燕辞楹被方筹堵得哑口无言,李疏渺终于相信是自己徒弟为非作歹,抄起罚堂的软鞭便抽了上去:“偷窃财物、夜半私斗、污蔑同门!我领上山,就是让你干这些的?”燕辞楹一声不吭受了这鞭,泪水顺着眼角流下。花月族倪亦熙让人把方筹送回去,而后道:“李仙君的徒弟做出这种事也不稀奇,以前不也是一个孩子在你住处外吵闹,你就直接将人打死了吗?所谓上梁不正,有这样的师尊,徒弟又能好到哪里去?”“我师尊没有,是那个小孩自己——”燕辞楹要反驳,可话未说完,又被李疏渺抽了一鞭。李疏渺握着鞭子:“没让你说话,闭嘴。”大概是因为错信了燕辞楹,李疏渺下手一点也不留情面。四十鞭下去,燕辞楹背上都见了血。难为他痛也不喊一声。倪亦熙见李疏渺停了手,大有此事就此揭过之意:“完了?”“不然?”李疏渺收了鞭子,“四十鞭,门规的两倍,倪仙君尤嫌不够?”倪亦熙却道:“逐他下山,空杳仙宗不容此等恶徒。”“他无父无母,你让我逐他下山?”李疏渺道,“倪仙君不是慈悲吗?怎么现在这样为难人?”“为难?我为难他什么?撒谎成性、偷窃犯禁,不该逐出山门?”倪亦熙道,“李仙君为了袒护自己的徒弟,可真是视门规宗风为无物!”李疏渺气急:“你又好得到哪里去——”眼见着他们从自己徒弟的事骂到对方身上,沈微明打断李疏渺的话,调解道:“好了好了,罚也罚了,夜也深了,各自回去吧。”“行!”倪亦熙起身,“师兄你又护着他!”说罢,倪亦熙头也不回地走了。莫惊春围观完这场闹剧,也起身离开罚堂。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看李疏渺。少年人斗殴打架常有,比起这个,莫惊春其实更关注李疏渺。花月族人擅长疗愈,莫惊春并不是其中翘楚,但他看李疏渺肤色煞白,挥鞭的动作过硬过强,气息也不如一般修真之人平稳,猜想李疏渺是不是有病在身。早间晚间李疏渺两次来迟,或许并不是故意的。这一点,倪亦熙好像还不知道吧。然则,莫惊春不想管人家的闲事,顶着魔宗冥督的身份,也不好管。他拐过罚堂小道,往住处去。暗林里,遇上了在等他的楼弃。四下无人,莫惊春意外道:“你怎么在这儿?”楼弃长话短说:“哥哥,我找到有无钟的下落了。”莫惊春眼睛一亮:“当真?”楼弃点点头:“鹿苍派去的人收到的消息,在九蛊道。那人还没出城就被我杀了,鹿苍短时间应该不会知道。”莫惊春道:“九蛊道拍卖有无钟的消息我知道,不是说是假的吗?”“不是这个。”楼弃解释,“鹿苍的人似乎在九蛊道发现了真正的有无钟。”三言两语,莫惊春悟道:“你的意思是,九蛊道拿到了真的有无钟,又拿一个假的来掩人耳目?”“应该是。”楼弃道。莫惊春略一思忖:“九蛊道也想要有无钟?他们拿来干什么?”楼弃摇摇头,接着道:“哥哥,下月初八,就是九蛊道拍卖有无钟的时候。我们是现在去,还是那时候去?”“初八再去。”莫惊春考量着,“现在他们难免严防死守,拍卖日鱼龙混杂,更好下手。”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莫惊春白日在空杳仙宗闲逛找茬,夜里就自己修炼,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便是有无钟的拍卖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