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次叫你查衣照雪,还有李疏渺的徒弟燕辞楹,”莫惊春给院里的松竹浇水,“你查了吗?”楼弃只吐出两个字:“查了。”莫惊春看向他:“查了是什么意思,倒是说说都查到了什么?”楼弃放下修剪花枝的剪子:“根本没什么可查的,两个都是孤儿,被沈微明和李疏渺捡回来的,就跟他们前山养的那群小孩一样。那个衣照雪嘛,感觉挺迟钝的,也不大跟人说话。燕辞楹嘛,就比较惨了。他娘因为生他,难产死掉了。他爹把他养到三岁,也得肺痨没了。后来他们那里发大水,他就去了北边,结果没多久,那里又闹疫病。后来又走,赶上魔宗跟那里的仙门打仗,被困在山里住了两年。总之就是走哪儿哪儿出事,到哪儿哪儿死人。”“气运不好吧。”莫惊春道。他也见过这种人,天生的倒霉。也难怪从不收徒的李疏渺要把人带回去,恐怕只有钟灵毓秀的空杳仙宗镇得住这样的命格。正说着,一个魔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好了,柳大人。”楼弃斥道:“不知道冥督的院子不让随便进吗?”“实在顾不得通传,您和大人又都在里边。”那人道,“逢波崖的俞铭砚打上凭黯墟了,把扈统领都打伤了,您快去看看吧。”闻言,莫惊春与楼弃对视一眼,快步赶去。有无钟凭黯墟,寂梧宫。扈庭踪倒在石柱边,咳出一口血来,被两三个魔修扶起。紫黑的魔气有如一道道锁链,自四方而来,将俞铭砚凌空束缚。俞铭砚腿骨已折,身中数刀,仍旧语指魔宗,叫骂不止。他骂了数句,鹿苍才慢慢自内殿踱步而出。扈庭踪连忙迎上去:“属下无能,还劳烦尊主大驾。”鹿苍挥退扈庭踪,一抬手,魔气便攥紧了俞铭砚的喉咙:“都说俞崖主妙笔生花,不知道废了这双手,俞崖主还当不当得起‘笔底明珠’一号?”他将俞铭砚扔到地上,强大的力道砸碎了盘龙石柱。俞铭砚挣扎着要扎起来,却被扈庭踪踹得重新倒下去。下一刻,鹿苍踩上俞铭砚的右手,惨叫声从俞铭砚口中传出来。“逢波崖有一秘术,名叫「入画」,从不外传。据说能将所绘之物变成真的。到了俞崖主这一代,更是炉火纯青,听闻俞崖主可以摄人神魄,将人封死在画中。”鹿苍叹道,“可惜,笔毁手断,哪怕有有无钟的加持,你俞明珠又能奈我何?”“魔宗狗贼……”俞铭砚还有一口气在,“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死到临头,俞崖主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呢?”鹿苍捡起掉落一旁的有无钟,“砍断他的手,给本座扔回逢波崖去!”一众魔修应是,莫惊春赶到之时,正见他们把奄奄一息的俞铭砚往外拖,平整的石地上突兀地留下一道血痕。饶是有心,也不可以明目张胆地帮忙。莫惊春只能跟鹿苍请罪:“属下来迟,请尊主恕罪。”鹿苍没答话,扈庭踪讽刺道:“怎么会迟呢,柳大人来得刚好,再晚些,天都要黑了。”一般鹿苍不说话,便是心里忍着气,要一并发作。莫惊春深知鹿苍的脾气:“属下在北宫,一时并未听到动静。守卫来报,便急忙赶来。不想尊主如此快便清理了俞铭砚等人,尊主修为如此高深,属下不及。”“这些好听的话,柳大人向来说起都是一筐一筐的。”扈庭踪道,“只是你说不知,是唬谁呢?我看你不是不知,是蓄意为之、明知故犯吧。”接着,扈庭踪便开始搬弄是非:“上月,尊主命你去监视空杳仙宗,可你却擅离职守,去了九蛊道。若非我追缉古憔鬼窟酆王,还发现不了你阳奉阴违。你说你是来看有无钟的,我也理解,毕竟尊主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但全程我都没见着有无钟一眼,事后柳大人更是提防我接近。我倒是想问问柳大人,有无钟呢?我们回凭黯墟这么多日,怎么也不见你向尊主献上呢?”莫惊春沉默半晌,道:“有无钟……被属下弄丢了。”“弄丢了?”扈庭踪哂笑,“既然弄丢了,柳大人为何不一早告知?还是说,有无钟根本不是丢了,而是被柳大人交给了谁?丢了东西不过是个托词,毕竟保管不善的罪名可远远不及同仙门勾结,要致尊主于死!”莫惊春皱眉:“扈统领的意思,是我将有无钟交给了逢波崖,撺掇他们对尊主不利?”扈庭踪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尊主明察,属下是拿到了有无钟,可等回到魔宗,就发现它不见了。属下怕尊主责罚,只好暗自去找,但一无所获。属下不知有无钟为何会落到逢波崖手中。扈统领适才说全程没见着有无钟一眼,难道不是在拍卖之时,自己离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