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弃宽慰他:“这哪能怪哥哥,都是魔宗作恶多端。俞家少主也是,若非他跟扈庭踪的手下亲厚,又怎么会被魔宗利用?”莫惊春沉思道:“他大概也很后悔吧。”楼弃打来水,给莫惊春擦脸:“别想这些了,最近哥哥就好好修养吧,我陪着哥哥。”莫惊春却道:“我明日要启程去啼竹愁。”“为什么?”楼弃诧异,“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去哪儿?”莫惊春从储物法袋里拿出有无钟,楼弃一看,却是碎的。“怎么是碎的?”莫惊春摇摇头,按说他打开木盒的方式是正确的,里边的东西不会受到损坏:“大概本来就是碎的。所以我得去啼竹愁找翁齐焱,他炼药的炉鼎是上古留下来的「晴见素色」,最适合锻造这样的神器。”楼弃思及三葬疯道的名号:“可翁齐焱秉性怪异,他能帮哥哥修有无钟吗?再说了,啼竹愁遍地毒草、满山毒瘴,你怎么找他?”“总有办法的。”莫惊春想起那个侍女,“对了,刚才扶我回来的那个姑娘,你给调到院里来吧。”那侍女模样标准,楼弃迟疑道:“哥哥,你……”“想什么呢,”莫惊春道,“她不想在寂梧宫待,你给换到院里就是。”楼弃见莫惊春好像根本不记得这个侍女,试探道:“哥哥,你知道她是谁吗?”莫惊春以为这侍女有什么秘密:“不知道,你知道?”这侍女自然就是夜宴穿错衣服的那个,莫惊春没想起来,楼弃更不会主动给莫惊春提醒。他心里松了口气,但难免要提防:“我不知道啊,随便一问。那就让她打理一下松树竹子什么的吧。”莫惊春“嗯”了一声,并未在意。啼竹愁啼竹愁是一座深山野谷,坐落在空杳仙宗东北方,因随处可见湘妃竹,故得此名。此地是毒草毒树的生长佳处,翁齐焱盘踞在此后,就更无人敢轻易靠近。莫惊春借着银箭拨开竹枝,踩着枯叶朝前走。枯叶碎裂的清脆声下,莫惊春捕捉到一点儿不属于这边的声音。一炷香前莫惊春就察觉,好像有人尾随着他。可他兜着竹林晃了一圈,始终找不见那人。凭着声音的来源,逐水银箭无弦而动,朝那人躲藏的方向射去。一个白衣人从竹丛里冒出来。莫惊春道:“怎么是你?”衣照雪头上顶着一片竹叶,被他自己拍掉:“我跟过来看看。”他朝莫惊春走过来,把腰上系着的锦囊递给眼前的人:“空杳山的药,比凭黯墟的好。”经过九蛊道一事,莫惊春已不像先前一样提防衣照雪。他收下药,但不准备用:“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我听说魔宗杀了俞崖主,想来找你,结果听到守门的人说你被关进了妖泽。”衣照雪如实答复。莫惊春疑夸疑讽:“敢扒魔宗的墙,胆子不小。”衣照雪垂下头:“我只是想见你。”“那你现在见到了,”莫惊春朝前走,“可以回去了。”衣照雪快步追上来:“你要去找翁齐焱吗?我陪你一起。”他怕莫惊春赶他,立马自荐:“我能帮上你的,就跟在九蛊道一样。”莫惊春看不透衣照雪使的到底是哪家术法,这样澄澈的灵力,哪怕化境的修士也很难达到。他自然不想衣照雪跟,但真交起手来,也未必赢得过。莫惊春打量着衣照雪的神色,这人大抵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随你。”越往山上走,雾气就越浓。明媚的阳光笼在外头,山里边依旧灰蒙蒙的。莫惊春在上山之前服了抑毒的药,但仍旧感到脑袋有些沉,他摘下面具,取出丝帕罩上口鼻。“蒙上。”莫惊春也递给衣照雪一个。衣照雪依言戴上。莫惊春却听到一个女声,他敏锐地警觉起来。一个人影在竹林深处晃动,莫惊春瞧着眼熟,下意识道:“姐姐?”雾瘴浓厚,莫惊春一时竟辩不出远近,他朝那姑娘走过去。近了才看清是个背影,银冠流苏、红袖青衣,正是花月族一贯的打扮。莫惊春明知有异,却仍忍不住拍了拍那姑娘的肩。姑娘转过身来,白雾后,露出一张剜去双目、空洞流血的脸。莫惊春脑海里还是姐姐的容貌,蓦然见了这张脸,被吓得后退半步。一个力道将他推到树干上,再睁眼,那姑娘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衣照雪。衣照雪的模样不似往常般澄真,一双眼死死盯着莫惊春,说不清是恨是怨。额间的梅花纹本是淡金色的,如今却变得朱红。这姿势似囚似抱,衣照雪声音嘶哑:“是你……”